一般的鬼魂,喝的是孟婆肚子上的肥肉熬的汤,上面泛着油花,也不撒上葱花。
稍微入孟婆的眼的,喝的是肋条肉熬的汤,有肥肉那种甜味,却不腻,还会搁点香菜。
很少有人能喝到孟婆肋骨熬的汤。每次孟婆熬这种汤,都会来找我,要忘川泉眼里的一滴水,鲜红的,子时冒出来的那一滴——你知道,守在火边熬自己的骨头是怎么样一番滋味吗?
锅里泛着肉香,忘川里的河水也跟着翻滚。
我会感觉脸上也有什么热烫的东西滚落。
一般的汤,孟婆都是在河边随手舀一瓢忘川水,抛点几天前割的有点味道的肉,滚上几滚就够了。
孟婆舀水的姿势真优美,就像我脸颊旁边水草在水里恣意的徜徉,挠我的痒痒,可惜我只能躲在水草丛里屏住呼吸静静的看她,一瓢一瓢的舀水——水为什么都会自愿飞到她的瓢里?
什么时候我也会变成水?
孟婆割肉的样子真残忍,不是一刀一刀的,是一点一点地划,剔掉骨头,嫠去皮——你听见过刀在骨头上咯吱咯吱地刮的声音么——为什么我要在水里一刀一刀的割自己,然后拼命地灌浑浊的忘川水,却忘不掉?我的肉也可以炖汤,不是吗?
也许你会问,顶配的孟婆汤是怎么样一种体验?
那是每年的七月初七,忘川平静的很,河水还清澈见底,我也不会像往常一样躲在水草丛里看孟婆舀水——因为孟婆这天不会舀水。但她会熬汤。
奈何桥上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这一天这有一个人,不,一个鬼魂过,孟婆也会从前一天的晚上开始等他,盛装等待——凤冠霞帔,鲜血一样的红,在夕阳下的奈何桥上。
再来一碗,也许就能忘掉孟婆剜自己的心时,你不会察觉她在流血,并不是夕阳和喜服的血红遮住了血,而是这一天她不会流血,会流泪。
心剜出来,放在碗里,像火结成的冰,她捧起碗放在嘴边,泪滚水一样的汤,开始是一滴一滴地落,然后一股一股地流——原本死去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这就是孟婆一年才熬一次的汤。
当原本死去的心开始扑通时,奈何桥上也开始噔噔,一道白色的身影会从桥的那一头缓缓走过来,一步,两步,三步。。。走到七步,停住——夕阳落回土里,河水倒灌回泉眼里。
汤,此刻沸腾,孟婆端起,一饮而尽。
我,此刻淬火,远远躲着,并不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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