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脚步似乎在人们的预料中越来越近啦,深圳的天气还是暖意浓浓,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湖南湘西已经烤上了炭火,盖上了暖被。在我小时候的冬天,有一个东西在深寒的冬季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它就是---火坑。
火坑都是挖在屋子离墙两米的地方,火坑大概一平方左右的样子,方方正正。它的边缘都冚着坚硬的石墩,就算是熊熊烈火也不会被烧裂。石墩的表面有石匠打磨的平平整整的痕迹,摸上去,朴实敦厚的感觉。
我最深刻的记忆是外婆家的火坑。小时候的寒假几乎都是在外婆家度过。
刚进腊月没多久,外婆家就杀了年猪,肉一块块挂在火坑上面。猛一看,就像一片泛着油光的森林。这时候火坑终日会烧上一些柑子树叶,有弥漫柑子清香的烟把长块的肉熏得红彤彤,油汪汪的,有时候还会滴下一,两滴油在火上啪嗤一下。
人们在各家串门,最先赞赏的就是这一片肉林,他们带着外面寒冷的风窜进屋,双手从裤兜里掏出来往火坑上烤,直到两只手烤得红彤彤的,跟个冻萝卜一样鲜艳。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烟分给围着火坑坐着的人。人们用火钳从火堆里夹起一个火炽点燃了烟,享受的吧嗒吧嗒的吸,两只眼睛刘往肉上扫来扫去,眼睛被烟熏的迷离着。“你们这个年过的热闹,这一炕肉怕是要吃到明年六月间拉”“哪里哟,正月都不得上岸哦,”我舅舅正而巴经很谦虚的说。
我舅舅把烟灰小心弹到火坑里,他买了一条新裤子,他撩起二马腿,身子往后偏,但是两个腿不有自主还是往火坑伸,这是个很奇怪的姿势,但是我知道他这是对火的又畏又爱。
我外婆年纪过了60岁,身体很是健朗,但是每个冬季她都会在火坑旁昏昏欲睡。有一只猫和两条狗会安静的蜷在火坑边陪伴在她身边,它们睡的时间比我外婆短。烤火的人来了就会假装怒斥这些畜生,然后它们就飞一般敏捷地逃走,等人少了,它们又会悄悄潜来,安静的不经意的躺下。我几个舅舅也会在火坑旁不同程度的小眯一会。有醒着的人总是训斥在火坑旁打瞌睡的人“不到床上去睡!”梦中的人总是睁开眼不置可否地闷哼一声接着眯着睡。
如果你单纯的认为火坑只是一个烤火的地方,那我就会微笑的跟你说,你错了哦,它简直是冬季生活全部的中心。
早上,孩子大人们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最先奔去的是火坑,衣服还没穿,赤着双脚趿拉双拖鞋蹲在火坑前瑟瑟发抖,等烤的全身发烫了才漫不经心的穿衣服。我的母亲和小姨分别带着我的弟弟和表弟,他们那时候才3,,4岁,一大清早得先洗澡。还没起床,火坑旁就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衣服,火坑的火架上沸腾一锅子的水。她们竞赛一样给两个家伙洗澡,穿衣,小孩子这样大清早洗个热水澡,就算不怎么烤火,一整天也不会冷,也很少会感冒。
洗澡一过饭也焖好了。火熊熊的烧起来,锅子洗干净架上。我舅舅用刀子割一大块腊肉。肥瘦各半,切的不厚不薄,先放肥肉炒,炒出油,整个屋子顿时肉香扑鼻,忍不住憋着口水往肚里咽 ,再放精肉炒,丢上一把红的干辣椒,然后我外婆会从田头掐一把白菜心,那菜心又粗又壮,白嫩可爱。洗好扔进锅里就是一锅让人垂涎欲滴的腊肉火锅。有时候白菜心看着快吃完了,又放上浸软的干豇豆。有时候还会别别出心裁的放些别的五花八门的菜,象干萝卜皮,酸菜,夏季存下的各样干菜,这时候都派上用场了。一大家子人就围着火坑火锅吃饭。夹菜也不是用筷子,直接用锅铲铲,我们小孩最有体会,你正在全神贯注的吃呢,一铲子菜就到你碗里了,内心的幸福从嘴里一直蔓延到脚底。那时候的菜也是没有的香,恨不得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下午调皮的孩子会将各种吃的坚果扔到火坑的灰里,埋上三,五分钟再刨出来,剥开焦的皮,挖里面的肉吃,烧的最多的是板栗和红薯,这样的香甜会弥漫整个冬天。
晚上吃过晚饭,大家围着火坑讲各种奇闻乐事,我的外婆会弄个大缸子煨红糖水,里面放上三,五颗红枣,四,五片姜,几个孩子抢着喝。喝了红糖水,肚子暖融融的,舅舅们不是煨红糖水,他们泡浓茶,喝了茶,就邀五喝六地支开桌子打跑胡子,打升级。
日子就这么快活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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