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与文学 :可能性与研究视角》之读书笔记 第三部分
所有法律於文学作者的共同点是ta们认为文学通过文本为人类展现了一个无限可能的世界。
文学文本展现了作为文学的社会,历史,政治以及伦理等多样化的世界。换句话,文学文本为法学学者提供了一个对社会进行观察的语境化的窗口。
以下是通过伊凡·克利马的小说《审判中的法官》来展示这样一个已经开启的窗口。作者克利马不仅以叙事的方式从各个角度展示了20世纪法理学的研究目录,通过他的主人公律师亚当,对所有包括自然法,实证主义,康德哲学以及批判法律理论在内的全部法律进行了思考,而且同时通过当代小说的具体语境以及它对于法律状况的描述来对法律以及法学理论进行反思。
核心主题,当代小说总是把将从事法律职业的主人公描述成一个孤独的人,(事实是其实法律本身就是一个孤独的思考方,人作为客体在法学这个位置上代替了法律本身去行使操作权,你说,形式的法律人怎么可能不孤独?)同时还被指出描述方式可以溯源到尼采和海德格尔。乔治·斯坦因在许多文字中所提出的此类疏离在以大屠杀为代表的作品里有异常顶峰的描写和塑造。毫无疑问,大屠杀已经被证明不仅是文学文化,而且也是法律文化中的转折性事件,这成为《审判中的法官》的主要线索之一。
个体与社会疏离的作品有两个层次:
1,感到与规范社会中各个部分的法律制度格格不入,例如女性,黑人,穷人,以及科里马所描述的世界中那些受到政治不公正对待的人们感到与他们所生活的社会格格不入。
2,所有生活在现代世界中的人们所体验的普遍的疏离感,在克利马的观察下尤其在他所写的1986年的捷克斯洛伐克能够明显体验到这种疏离感。
这两种层次,疏离感体验,通过对律师的描写,已经被证明是作家们所普遍采用的写作方式。尤其是在一个极权主义政治体制里所感受到的疏离感。
例如,卡夫卡的《审判》。
在大陆法系国家 法官同时扮演检察官的角色,因此会更加倾向于认为作为个人的法官是居于社会之外的。卡夫卡,加缪,陀斯托夫斯基和克利马都通过利用对这种检察官——个人——社会三者关系的描述,来强调为批判法律学者所全力强调的个体之间,个体与社会之间彼此疏离的这种体验。
小说中亚当对自己经历的最早回忆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惩罚性司法,或者更确切的说是遇到全副武装的警察”。这些回忆中弥漫着孤独和绝望,还有人性里的卑微。亚当,是一个背井离乡夫人人,在一个由背井离乡者们所组成的社会中艰难地存活着。他总是能够感觉到背叛,个人对个人的背叛以及所反映的个人对自己国家和人民的背叛。换句话说,战争期间亚当的经历,从一个集中营到另一个集中营,就是他所体验的疏离感,这是人类生存中个体所体验到的疏离。这些战争年代的经历以隐喻的形式在整本小说里展现透彻。亚当失去了很多朋友,也失去了家庭,然而随之失去的越多,这些失去对于亚当的影响就越来越小,这就更加突出他的孤独感。他的两个叔叔被逮捕了:“法庭,曾经作出裁决并因此无权再自称为法庭的法庭,宣布了一个不可避免的判决,并在之后不久他们被执行了枪决。”
亚当承认,他永远忘不了这些记忆,而这些也将是他余生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些早期经历的体验 似乎痛苦地被尘封在第一个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审判里,亚当之后慢慢意识到 事实上这些记忆对人类生存的命运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纳粹的占领不能被认为是一个例外:
假如我能够做什么来保证人们永远不会失去他们的自由,从而使得他们永远不会让自己处于一个封闭的,无法逃脱的,被杀戮者的刀子所统治的困境中,我随时愿意做一个革命的战士,成为新一代杀戮者的宠儿,让他们拿着他们的屠刀将分散的人们驱赶到一个重新建立起的围栏里,并用他们的屠刀开创一个美好的未来。(原文 作者 伊凡·克利马)
在第二段回忆中 则让人感受到一种幼稚和天真,亚当将他早期的行为归因于他在二战时期的经历。在学校,他第一次接触到他认为介于哲学和政治学之间的二分思想。这种二分思想对原文小说中亚当关于法理学问题的态度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亚当的经历直接导致了一种仇视实证主义政治的思考路径:
“ 我认为思考例如 美,幸福,正义, 健康,甚至是真理 等概念是没什么意义的。 而且 对于我而言,更加重要的是如何使得人们来获得美,如何使得人们能够有机会去宣扬或者发现真理。尽管如此,我相信,在我们的绝大部分的争论中,真理在我一方,因为毕竟,我自己有着任何人都不可复制的生活经验。”(原文)
所有犯罪的基础 都是“不平等”
这类似马克思主义早期关于正义的观点,首先 在物质的不平等。他的朋友 米尔克认为,这样一个规则体系太容易被程序化,会忽视生活中各样的矛盾。批判法律学者在很多场合对在于严格适用法律规则,正因为如此,法律秩序的功效在于它的稳定性,而不是对于自然法主义的关注。米亚克是亚当失去的另外一个朋友。他抛弃了亚当。或,更准确的是亚当所代表的法律制度。米亚克逃到了德国。
回忆他在大学和法学院的经历,描述了他越来越对现实不抱幻想。最初,亚当仍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或许他更愿意去研究政治科学。“最初”他坚信他所接触的马克思主义者 ,他用“他们的语言说话”,“生活在社会革命偶像的阴影里”。亚当参加了一个社团,被安排去参观一个工厂,了解一直在进行的政治审判的“含义”。在那段时间,他还没有意识到“政治审判是一个令人恐怖的游戏,在游戏的最后一幕中 身不由己的演员将被真正的行刑官员吊死在真正的绞刑架上。”正是在这一次,亚当和他的青年社团领袖爱娃有了第一次性关系。亚当认为这一次经验让他感受到了孤独。这种混乱和迷惘的幻觉在他的父亲被抓之后迅速成型。疏离感,在此之前不曾如此强烈。而此刻,具有讽刺意味的是 当亚当正通过逐字逐句研究刑法法典试图找到父亲为何被抓的原因时,他开始想成为一名律师。当然,查找阅读刑法法典并不能让亚当或他的父亲更好地理解法律,但是亚当被作为社会与政治正义的象征和现实世界与政治正义的工具——法律 所深深吸引:
“和大多数人一样,我认为法律更多的是模糊了正义的工具。令我惊奇的是,我 意外的发现了一部法典。和其他同类的法典相比 它是那么的完美, 我无法对ta的准确或者荒诞作出评价,而只能用自己余生时间将ta适用到我的生活中。”
当他成为一名法律职业者后,亚当对法律的最初体验是完全陌生的。当他进入律师楼,在这里人们认为社会主义法律是社会主义祖国建设中的后备力量,亚当感觉自己回到了过去,在一个本应是新生活的地方,却没有感受到一种新的生活启动或开端。他的新同事们看起来似乎生活在一个和亚当所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穿的很好,良好的社交活动能力,相应的没有什么政治意识。
在这里,亚当意识到 法律的权威和律师意味着什么:
他们所带来的灾难是人们所无法衡量的,而且除了少数的几个例外之外,没有任何案例被记录下来,因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拥有能够将自己所进行的暴行进行合法掩盖的权威性的力量。第一次意识到我有一天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尽管我从未想过如此这般。(原文 描述)
亚当无可避免要像大多数律师那样,通过阅读大量书籍(海量文字),看到了消除中世纪审判不公的可能:
“在整个历史进程里,阶级斗争都被认为是在理性和非理性之间进行。逐渐地,理性取代了非理性,取代了那种倡导信仰和盲目服从,鄙视深思熟虑,妥协精神和其他人意见的非理性。“(原文)
因此,理性常常能找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路径; 理性只能从深思中产生,死而复生。只有现在我才接近于我论文所要阐释的主题。除了我所提出的理想模型,社会的精准运行是为了不给非理性留有任何存在的空间吗?
除了社会主义,理性的最高理想是什么呢?
理性的最高成就又是什么呢?(原文)
在与李奥教授的访谈中,亚当对普遍性的存在提出了质疑:
“是的,当然,它常说是这样开始的。每个人都想要完美和纯洁,就好像存在于人们呼吸越来越高的某些集体主义创造精神。尽管这样,它将很快发现自己已经远离地面,在云层中迷失,它忘记了它最初是在什么地方开始,它被束缚于什么地方。在这一点上,它仅仅能够看见它自己,并且迷恋自己的形象。事实上,它开始迷恋它自己的面孔,它自己的发展,它自己的语词,它自己的形式,它自己完美的逻辑判断。而那时恰好是纯粹理性和正义概念,以及关于艺术,哲学和法理学绝对标准的理论提出的时候······如果这令我感到愉悦,我不觉得我努力追求正义又有什么错,但是我能欺骗自己这种正义是无法获得的。除非我想成为社会堕落的帮凶。我常常会记得在现实中根本没有正义和某种意义上的公平 或者法律。那么现实中究竟有什么呢?有的只是统治者颁布或多或少不正义的命令时,与其所做的妥协。”(原文)
之后,亚当作为律师的第一次经历是在一个称之为“德隆(the hole)”的小地方,它位于亚当祖国的遥远东北部。在这里,他感到完全被孤立,很孤独。主审法官是一个酒鬼,亚当唯一的同事很久以前就放弃思考任何“他本应该去考虑”的事情,亚当认为是朋友的职员被发现是贪污犯。他经历了第一次司法系统的腐败,而之后不久他成为了这一系统的一部分。
写作,有趣吗?不会的,写读书笔记尤其不可能有趣。我以上分享了 关于 伊凡·克利马《审判中的法官》部分章节的读后归纳。还是那句话,持续性地做任何事情都不能长久有趣或保持新鲜,我还是坚持分享自己的个人思考以及表达。
未完,仍续。
记录📝于2018-11-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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