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学女工
腊爨一天天长大,看着南北隔壁的姐妹们做女工,也想学。恰好五姑父就是一个货郎担,各种丝线都有,五姑给了她不少的丝线。
当然,爸爸不会亏了妹夫,妹妹前脚丝线给了女儿,后脚爸爸的银钱就给了妹夫。上世纪四十年代,普通百姓家的日子都不宽展。妹妹能疼爱自己的女儿,做哥哥的已感激不尽。
腊爨跟着大嫂学绣花。大嫂教她先从刺绣的基本功穿针、打结开始学,“这都是基本功,一定要熟练掌握。”大嫂细声细语地说,然后给她做示范,只见大嫂左手拿针,右手拿线,把线的一小截在嘴里含一下,用右手的大姆指和食指把它搓一下,轻轻一穿就好了。
腊爨看得津津有味,迫不及待的拿起针,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哎,不料她把线拉得太长,线像一个伤兵垂头丧气,奄奄一息,一下弯了。
大嫂轻而易举的事,她却怎么也穿不好,真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大嫂和颜悦色地对她说:“你别看穿针、打结很简单的,但它也有技巧。”
“是吗?”腊爨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大嫂。
“当然了,做任何事都有技巧,比如穿线,你穿线时拉的线太长是不对的,应该把线拉得像手指的一小截是最好的。”大嫂耐心地给她做示范。
腊爨认真地学,过了几天慢慢地熟练了穿针引线,会简单的缝衣服边的脱线,会锁纽孔。为了挣取更多的时间学女工,腊爨帮大嫂洗碗刷锅,有时还帮大嫂去涝池一起洗衣服。
大嫂很用心地教,她认真的学。她们两个共同绣的第一个物件是小孩的裹肚,大嫂画了一只青蛙在红布上,大嫂做示范,她跟着一针一线地绣,一天、两天、三天,小青蛙慢慢成型,她越看越喜欢,一只绿色的小青蛙浮在荷叶上,真可爱。
有一次,绣一朵牡丹花,她绣着绣着,线快用完了,怎么办?腊爨又去请教大嫂。大嫂将布翻到背面,把针横穿到刚才绣的线后面,再把线剪掉,大嫂告诉她这叫锁针。
她接过绣格,又拿了两条线,重新接着绣,眼看着一行快绣完了,心里正高兴。一分心,针扎进了她的大拇指。顿时,血流了出来,她的身子猛的抖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吹了吹手指放在嘴巴里含了一会儿,血止住了,她又拿出绣布,一针一线地绣起来……
绣花,一如和女子对话,用心去感知,用心去理喻,轻轻的,细细的,到最后,就会拥有一份超乎寻常的欣喜。
两年后,腊爨就会绣各种各样的图案了,先给爷爷绣了荷包,给奶奶绣了枕头,给最疼她的爸爸绣了两双鞋垫。新妈妈又生了一个弟弟,叫狗娃,她绣的第一个物件——裹肚,就给弟弟穿着。
她的好朋友慧娟要结婚了,她绣了一对枕头送慧娟。她精心绣的鸳鸯荷花枕头,那连理枝上亭亭玉立的并蒂莲,田田绿绿的叶子,粉红色的花朵,波光粼粼的水,一对正在嬉水鸳鸯,构成一幅栩栩如生、动感十足、入神入画的境界。
她的礼物,虽然不厚重,但是她是用心、用爱,精心绣成。慧娟的妈妈,把枕头当做陪嫁物,放在陪嫁的被子上,非常漂亮。亲朋好友看了赞不绝口,称赞其针线细密、不露边缝、绒彩夺目、丰神宛然,都夸腊爨姑娘心灵手巧。
多年以后,慧娟在她的文章中这样描写对腊爨绣花的印象:女人,如花,绽放。绣花,如诗,高雅,美丽。她妖娆于花边世界,缠绕于美感中的触摸,感受于劳动中的质感,从流年逝水的季节里,缓缓走来,轻轻地低吟浅唱。因为,针、线,穿梭的不只是布匹,织进去的不仅仅是美丽的图案,更多的是劳动,是时尚,是人生,更是人类牵绊的情感,或多或少,或真或诚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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