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有些深了，覆云宗的会客厅，灯光依旧明亮。
凌雪赤着小脚跨门而入，华丽的凤凰长袍稍稍后扬，两条修长的小腿也在行走间若隐若现。还没完全干的长发未束，随意的垂直腰间，却丝毫不减她的淡雅脱俗。
会客厅的一侧，一位高挑清秀的少年见她进门，赶忙起身，拱手行礼道：“凌宗主，在下朗秋，不知宗主可还记得？”说完，下巴微扬，微微笑道。
略一打量后，凌雪秀眉微挑，带着几分意外。今天是他们时隔两年后的第一次相见，没想到那时顽皮似孩童般的男孩，如今却变得这般玉树临风。
“听说你是连夜上山来的？”凌雪神情中带着几分漠然，随口问道。
“是啊，马不停蹄，迫不急待！”说话间，朗秋折扇一开，带着儒雅秀气之范，习惯性的在胸前微微摇动。
“那想必朗公子也是累了，我让人带你去休息吧。”凌雪淡淡地说了一句，对屋内一侍女示意了一下，便毫不停留，转身朝外走去。
她知道朗秋此行的目的，但她无意收徒。岭南王府是皇后的重要支持者，而皇后对陛下……也就是她的浔哥哥，一直不太友善。她不想和岭南王府有过多瓜葛。
但她刚刚踏出门栏，身后的朗秋一下子慌了神，再次拱手作揖道：“凌宗主！我着急前来，是为了拜师的，两年前，您亲口答应的。”
凌雪止住了身子，但是并没有回头，短暂的沉默后，方才说道：“现在太晚了，我也乏了，明日再说吧。”话毕，那倩影便离开了，只留下了一道醉人的清香。
朗秋微噘着嘴，望着凌雪消失的地方，眼中有着一些无奈。
……
覆云宗位于高山之巅，宗门后面是一道笔直的悬崖，悬崖上是个不小的空地。
草木花石，被人精心打扮，各自的位置都很让人满意。
空地全由短小柔软的嫩草覆盖，像是舒适的绿毯。风吹着两边的树叶不停作响，像是一首舒畅的乐曲。
凌雪坐在悬崖边上，光滑的小腿调皮的从长袍下露出，悬空摆动着。那无数丝发向后高高扬起，宛如迎风波动的丝绸。
她正微抬着头望着眼前高挂的月亮，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竟然让她的肌肤呈现几分透明。
就在那一刻，她像一尊精美的白瓷娃娃，光鲜洁丽，但似乎脆弱的一触即碎……
“你来这里做什么？”凌雪眼睛未动，这句话仿佛正是对着月亮说的。
在她身后十几步开外，朗秋停下了脚步，一番踌躇后，还是走了过去。
“还能找到这里来，看来你对我们宗门了解的蛮多的啊。”凌雪的语气平淡至极。
“嘿嘿，要是一点本事没有，哪好意思来拜您为师啊！”悬崖边上，朗秋小心地探头对下面望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下方深邃的黑暗，他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
看了一眼凌雪，又看了一眼下面，朗秋两腿有些发软地坐倒下来，然后屁股不停往前蹭着，让自己的双腿也悬空，动作十分地僵硬。
凌雪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她似乎被月亮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姐姐。”望着她近乎完美的侧脸，朗秋小心地唤着当年的称呼，然后将手一抬，把一朵不知从哪采来的野花递了过去，“送给你的。”
凌雪终于偏过头，先是看着他嬉笑的脸，然后目光放在那朵黄色的小花上，但并没有接过去。
“你为什么要来拜我为师？”凌雪坦然道，“两年前的那句话只是我的托词。”
“因为姐姐很漂亮啊，反正我就要拜你为师。”朗秋始终在笑，竟有几分可爱和暖人。
“唉。”悠长的叹息，凌雪看着脚下的那片黑暗，淡淡道，“跳下去，我就收你为徒。”
朗秋的笑容猛然僵住，他惊恐地望了望下面的悬崖，又望了望凌雪。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牵强地扯着嘴角笑着：“姐姐，你……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跳下去，死不了，你就留下来，否则，明早就离开吧。”凌雪十分认真，她的脸上本就不存在一丁点开玩笑的神情。
“姐姐，你会救我，对吧？”朗秋带着可怜的样子，以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或许吧，如果我想收你的话。”
“我……”朗秋哑言，他并不确定凌雪会不会救他，岭南王府的名头对她构不起什么压力，如果真跳了……
朗秋继续往前挪动着，直到仅剩半个屁股支撑着他的身子才停下，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和恐惧。
“姐姐，如果我活了，你可不能反悔哦。”朗秋忽然咧嘴一笑，身体一歪，平躺着落了下去。
视线中，凌雪依旧坐在上面，垂头俯看着他，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脸让朗秋心里一冰。
在彼此的眼中，对方都在迅速变小，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凌雪再一次抬头看向月亮，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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