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次出差,闲暇之际,我一人独自游走在那个陌生的城市,自在又落寞。
烈日不再炽热,路人形色匆匆。我突然有些想念舌尖麻麻辣辣的刺激,找了一家以麻辣著称的面馆坐下。
对面四人桌上,一家三口在吃面,成年的儿子和逐渐老去的父母。老妇人有些挑食,不时将碗里的配料挑出来,往爱人和儿子的碗里放。
老先生有些戏谑地说,自己吃了老婆子一辈子的口水。儿子很配合地哈哈大笑。
他们的口音,和面馆老板有些相似。我猜测是儿子带着父母来重温家乡的味道。这座城市应该是儿子的第二故乡,对他的父母而言,却有着全然的陌生。
那场面和谐温馨,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然而,再多看几眼,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幸好,辣椒刺激的味道,是眼泪最好的掩饰。即使别人发现了这难以抑制的泪水,却只当是不能吃辣逞强而已。
萧伯纳曾说:“家是世界上唯一隐藏人类缺点与失败的地方,它同时隐藏着甜蜜的爱。”然而,我们更擅长于在家的温暖里藏匿,却忘记付出,忘记给予家甜蜜的爱。
记不清,我到底有多久不曾带家人出去吃饭了。当然,不止我,身边大多数人都如此。我们把在外吃饭,给了数不清的外卖和应酬。
工作忙碌时,是乏味的外卖,如同嚼蜡,敷衍应付每一餐。工作需要时,是看似热闹的应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内心却仓皇无错。
所以,我们再难有心思带着家人外出,静心品尝美食。
02
有一次,公司下午临时通知,晚上开会。一位男同事请假,理由让我们惊讶。他说昨天约好,今天晚餐要带父母家人外出用餐,带他们去自己很喜欢的一家特色小店。下班时,他看起来颇有神采,就像和久违的朋友聚会那般兴奋愉悦。
带家人出去吃饭,这并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但是,我们对这件看似平常的小事的惊讶,足以证明我们都对家人忽略已久。
我们把外出用餐,给了工作给了应酬,当然也给了朋友,却不曾记起家人。我们只是把生活中所有的柴米油盐都留给了他们。
第二天,闲聊之际,那位同事聊起,他也是这几年才开始慢慢学会带家人出去吃饭。
早些年,他每次说要带父母出去吃饭,老人家总是推三阻四,尤其是母亲。母亲总说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而且外面的饭菜也不干净。父母的理由总是会轻易打消带他们出去吃饭的念头。
这几年,他不再听父母那些拒绝的理由。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带着父母出去分享最新发现的好吃的菜肴。
最开始,父母还是扭捏拒绝的,但是渐渐地,父母不再拒绝,每次出去吃饭都带着欢喜和期待。餐后,回到家里,父母还会饶有兴趣地品评当晚的菜肴。
每当此时,他都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父母的那份快乐,不仅仅是吃了一顿不同家常的菜肴的兴奋,更多的是对儿子长大成人生出的幸福感,以及参与到儿子新生活中的踏实感。
03
听着他用温情的语气聊这些家常琐事,在场的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羞愧。我们并不曾细致地体味过这些情感。我们在外胡吃海喝之后,就想回家吃顿家常便饭暖暖胃。
另外一位省外的同事忍不住发出一番感慨。自从到外地工作之后,自己就不曾带家人出去吃过一顿饭。
一年到头,他吃着异地的饭菜,心里舌尖想念的都是家乡的味道。每次假期,他奔回家乡,都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母亲准备的各种家乡菜里。
他短暂假期里的外出吃饭,都是和同学朋友一起。假期结束之后,他又匆匆返回工作岗位中,重新把味蕾贡献给异地饮食中。
他从不曾想过,要带父母去小城新开的特色小店里去品尝不同的味道。自不必说,他离开家之后,勤俭的父母更不会出去吃。
我想起朋友当中最具烟火气息的秀恩爱。一位朋友的老公工作之余,总是抽出时间带她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品尝各种美食,或海鲜盛宴,或特色小吃。
两个人吃喝,终究是花不了多少钱的,最奢侈的地方在于吃出了不同于往日的含情脉脉。
朋友开玩笑地说,她和老公的足迹遍布这个城市每个香气浓郁的地方,若是老公单独和哪个女子一起用餐,必会有人“通风报信”,让他们无处遁形的。
确实值得炫耀。相比那些老公在外应酬,只把酩酊大醉留给自己的女人,朋友无疑是幸福的,他的老公对她无疑是深爱的。
这个男人带着自己的爱人,全世界宣告,这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要带着她品尝每一道美食。这种男人是安全而可靠的。
04
诚然,这些年,在一些大型节假日来到时,人们越来越多地选择了订餐或者外出就餐。但是,带家人出去吃饭,这不应该是一种有着某种仪式感的事情,而是应该被投入了温情的家常小事。
将家人从家庭的柴米油盐中暂时解放出来,跟他们分享自己生活的另一面,给他们多一些参与感,这是一种更细心的爱。
无论是父母还是爱人孩子,爱就值得深爱,值得不敷衍地爱。
爱他们,就带他们出去吃饭。这无关金钱和档次,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陪伴,是另一种温情脉脉。这是一种善于分享的爱,是不遗余力完善爱的表现,是对亲情和爱情永不疲倦的呵护。
电话打给父母,告诉他们今天全家人一起出去吃。父亲一定会故作漫不经心,却慢慢踱到镜子前,偷偷地整理鬓发。母亲一边略带埋怨地唠叨,一边快速地走进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带着羞涩和欢喜出来。
尤其是那些离开家乡,跟着儿女在第二故乡安家的父母,从此他们更多地参与到这个城市中,生活中多了一些和儿女的谈资。
家门口拐角那家川菜馆,换了新厨师,口味似乎与以前有所不同;几个街区之外的那家粤菜,真是什么样的菜式都有,那些跟昆虫有关的菜肴,实在不敢尝试。
约爱人孩子出去吃饭,感受一下彼此不同于往日家庭餐桌的模样。那个是妻子也是母亲的女子,在夫婿和孩子面前,不再是在厨房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黄脸婆”。
她是个懂得餐桌礼仪,举止优雅的女子。那个是丈夫也是父亲的男人,不再是在餐桌前挑肥拣瘦的人,他是个和颜悦色、成熟稳重、有家庭担当的男子。
这些场景,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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