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听鬼故事长大的女孩,文革破四旧,把一些有情调的书都破掉了,大人都很革命,不会说什么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只会吓唬小孩,再不睡觉,鬼就来了,于是赶紧蒙上被子睡觉。哈哈,酷吗?
于是乎,我就听了很多鬼故事。
而农历的七月,在泉州,有个习俗,就是普渡。那么,我先来讲七月的孤魂野鬼吧。
一、目连救母
普渡是佛教术语,目连救母乃佛教故事。泉州的打城戏,有一个经典剧目《目连救母》,精彩至极。
传说目连的母亲生前贪婪杀生从不修善,死后落入饿鬼道,目连给母亲吃的东西,母亲都吃不到,目连心疼至极,为救母,求于佛主,佛主告诉目连于七月十五日建盂兰盆会,借十方僧众之力让母吃饱。于是就有了七月半设盂兰供养十方僧众以超度亡人的说法。
而目连救母心切,他打开阴曹地府的枉死城门,放出了许多孤魂野鬼,游荡在人间,目连向阎王提议,让阳间百姓在每年7月份祭祀鬼魂,让这些无主孤魂大吃大喝一个月,然后再往返枉死城。这就有了七月普渡之说。
这是个孝道故事,无论什么时期的泉州人都愿意相信,“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所以他们遵循目连给阎王的建议,农历七月普渡,各家各户在门口祭奠孤魂野鬼,就为了圆目连救母之心。
二、反清复明
七月普渡有另一个传言。清初满人入关,残杀汉人不愿剃发者,泉州城也不例免,死了不少人。一日,八名躲进深山的明末反清复明不愿落发的义士,一起相约回城,却被清兵抓住并杀害。死后,这八人化为无主冤鬼,夜深人静时分,哀嚎不止,甚为凄惨。泉州百姓为祭奠这八位义士以及一众被无辜杀害的拥明者,在农历七月,泉州城三十六铺境,各个铺境按日轮流举行普渡,各家分别在自己门口设宴遥祭。
这是一段野史,死无考证,但早期的泉州人愿意相信。反清复明,在明末清初的汉人心中,该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你是汉人,你不是汉人,你思忖一下,都该懂的。
既然说到了反清复明,那么我们再来说一个更鬼的故事------
三、七部棺材的故事
我出生在中山路,从小就听讲过七部棺材的故事,这倒不是我爹妈说的,而是邻居的那些大姐姐们,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下,吓唬我们这帮小屁孩的,估计她们也怕,但有一帮小屁孩比她们更怕,确实对她们的心理安慰不少。她们是这样说的------
中山路有一条小巷叫花巷,有一户人家,放了七部棺材,从未下葬,其中一部是小姐的棺椁,这位小姐年纪很小,生前很漂亮,又很调皮,她耐不住寂寞,就经常化身人样出来买东西,用的是纸钱,隔天店主发现了很郁闷;小姐亦很灵验,尤其是赌博的,一求一个准,赌徒经常会烧很多纸钱给小姐,结果开赌场的老板输得很惨,很生气。店主和老板合计,不行,长此以往怎么得了?怎么做生意?,他们就一起请师公做法,用银针和黑狗血把小姐给定住,小姐不灵验了,就再也不能出来。
当年听到这个故事还是很惊悚的,因为花巷就在家附近,夜里梦里都是那位小姐什么时候就跳出来的模样。慢慢地长大了,也忘了此事,可后来翻阅了一些泉州的历史,发现,此事,竟!然!是!真!的!
明末清初,晋江王留从孝的后裔,明朝遗臣留起春,拒绝降清,携一家七人全部殉国,誓不入清地,遗言要等清灭亡方入土,故七部棺材就停放在其府邸,花巷旁的留府埕,一停三百年,直到抗战胜利。
三百年的历史,七部棺材,能衍生多少鬼故事呀?
终
我记忆中,泉州还有很多鬼故事,比如东岳庙停棺传说,九一路的鬼屋等等,在此就不一一细说。而所谓的鬼故事,其实都有一段想要传扬的社会道德标准,当年的媒介并不发达,只能用这种非常化的直触人们敏感神经的方式来传达这个信息,以让你记住并传至后代。
逝者安息吧,在这个七月的祭祀里,无论是孝子还是忠臣,他们向善的气节的行为,都终将被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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