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兀自笑春风（1）

[玄幻]兀自笑春风（1）

[沙哑旁白]:

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 何处繁花落笙歌

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

序此剑当国

      这是最后一次见她。

　　十年前大雪磅礴，普济寺门前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如今已如愿成为江湖上有名的剑子。

　　她笑了，一如三月桃花。

　　不知江湖上的膏粱子弟看到冷若寒霜的剑子笑的如此惊艳，会不会与我签下生死状到擂台上装作样一番。

　　她说师弟你真的决定了？

　　我摸了摸从长袖里爬出来的袖狗，没有看她。

　　只是沙哑的唱起了：

　　小生曹子建，斗胆敢问姑娘芳名，一首《洛神赋》，可否博你一抹红妆？

　　她转过头去，有什么滑落湿润了风。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呆在外面攒了一肚子穷酸的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还清楚记得她那张因为营养不良的脸涌上血色的羞涩。

　　六年过去，她已亭亭玉立，红榜上排名第三名，人称谪仙。

　　我自嘲地笑了笑，散功后杂念纷至沓来，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为老不尊的师父，右手执刀休缘，长大了要我娶了当老婆的桃花，还有她。

　　她说北凉的右将军来了。

　　我哦了一声。

　　北凉的右将军，亦或是六年前从寅时跪到天明求一线生机的小沙弥。

　　休缘。

　　单枪匹马，右手执刀。

　　勒马百丈外。

　　我抬头，望去，淡淡一笑。

　　他报以尴尬的一笑，并没有说话。

　　三个人就这样静默着，准确的说还有一只狗，一只袖狗。

　　师父曾经说过“狗比人忠诚多了”我曾不以为然。

　　七年漂泊，逐浪，陪着我的却只有袖子里的那只狗。

　　我抽出用黑色麻布包裹着的“青锋”，甩到休缘的马前。白马长嘶，侧身倒地，休缘脚尖轻点马背落在地上。

　　此剑当国。气运重宝。

　　我已散功，北凉不可能错失良机，三年前我截断北凉气运，已是大恨。此番为了师父灵前清静，我递出了这一剑。

　　她看着我，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休缘大声喊了一声师兄，然后发疯般拔起青锋，转身跑去，背影萧瑟。

　　我转过身，抱了抱她，伸出手揉了揉她一头秀发，然后转身离去。

　　我走后，只听见：

　　“ 此生只愿来世得菩提时，心如琉璃。无须八风不动，不必心如磐石，存一两分佛心，成就万万年后白象菩萨，求你一身暖。

（一）西蜀有桃花

      “西蜀总有桃花漫山，是极美的风景。”桃花如是说。

　　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桃花对我说的这句话，只记得说这句话时她明亮的眼神和浅浅的酒窝。我说我会带你去看西蜀桃花烂漫，现在，等我。

　　我离开了北凉，带着一只袖狗，一壶绿蚁酒，还有一枝枯萎的桃花。

　　我在西蜀，开了一家酒馆，不大，只卖绿蚁酒，现在门前的桃花已经开了三次。

　　“快说，快说你昨天又做了什么梦？”

　　酒馆的门刚打开，就有一个小孩急冲冲的走进来，然后走到靠窗的板凳，坐下，双手托腮。

　　我翻开桌上倒扣的明晃晃瓷杯，给他倒上一杯温热的碧螺春。

　　“这个梦好长，你耐心听。”

　　我梦到我叫紫运，是伽蓝山普济寺里的一个小沙弥，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想当剑仙的师姐，一年前就被师父送到了铸剑山庄。

　　听师父说师姐在剑道上很有天赋，是天生的剑胚，十年内有望踏入剑子，一剑便能掀起江湖风雨。

　　我听了自然羡慕不已，问师父我呢？

　　师父叹了口气说“身兼佛根道骨，可惜孤星命数。”

　　我听了，不懂，懂的时候师父已经不在。

　　后来师父又收了两个徒弟。

　　那天早晨醒来后我发现雪地里跪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是面黄肌瘦，一脸菜色。十三四岁的模样。

　　我问师父他们从哪里来？

　　师父叹了一口气说是逃荒的难民想要拜入寺里。

　　我问师父他们跪了多久？

　　师父说从寅时一直跪到现在，我要磨磨他们的怨气，怨心不除怕是要堕了恶道。

　　我扭头看向他们，稍大点的男孩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双手插在雪地里，脏兮兮的脸上一片青黄。

　　我有些不忍对师父说算了你看他们穿的这么单薄让他们起来到禅房喝口热粥吧。

　　师父怜悯看了看他们瑟瑟发抖的身体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对他们温和的说孩子起来吧。

　　稍大点的孩子满眼希冀的抬起了头，师父请赐我法号。

　　师父沉默了一会说你以后就叫休缘。

　　休缘慢慢站起来，拍打了几下衣服，安安静静站到了师父身后。后面跪着的那个女孩子抬头看向师父，我呢？或许跪的太久了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看着就要晕倒。

　　师父转头对我说你是师兄，他的法号你给他起一个吧。

　　我想了想大的叫休缘，这么难听，女孩子要取的好听点，就叫桃花吧。

　　我刚说完桃花就昏倒了。

　　如果那天我不是动了恻隐之心让他们好好磨掉怨气，或许我还承欢在师父膝下。给师父泡一壶碧螺春，和师父痛饮两三杯绿蚁酒，然后发发牢骚骂一骂这狗娘养的社会。

　　只是往事可以重来吗？

　　大雪封山，触目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我和休缘桃花并肩坐在台阶上望着飘零的雪花。

　　我蹭了蹭右边的桃花问他有什么梦想？

　　桃花想了想然后伸出了两个手指头。我和休缘不解的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梦想就是啃手指头？

　　桃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吞吞吐吐的说：

　　“西蜀总有桃花烂漫，是极美的风景，我想让你陪我去看。”

　　休缘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拖长声音发出咦的一声，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桃花红着脸抬起头问师兄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笑着说还是休缘先说吧。

　　休缘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看向远方。然后用严肃的声音说我要做一个骁勇的将军，南征北战，同时还伸出手做出一个执刀的动作。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休缘，他眼里执着的亮光让我在以后久远的日子里都无法忘记。

　　休缘讲完后，我沉默了一会。然后用无比庄严的声音说出了那个伟大的梦想：

　　“我要摸师父的光头。”

　　休缘桃花听后无比敬仰的看着我，他们说师兄我们在你面前就是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说完还不忘竖起大拇指。

　　我很享受的接受了他们的马屁，刚想做出一个伸手摸头的动作就听见：

　　“谁想摸我的光头？”

　　我们三个转头就看见师父笑眯眯的看着我们。我连忙拍师父的马屁师父您的光头实在太飘逸了，夜晚和您在一起不用掌灯就能读书写字，站在您的光头上就好比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师父听完后踢了我一脚，笑骂道：

　　“就这点出息，站在我的光头上你也不怕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