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德自从那次被孟凡欣狠狠地拧了一把之后,老实了很多,显得更加的成熟稳重。不再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总想找机会试探自己自命不凡的身手。他想到自己治愈前的种种难受,因身体原因而蒙受的种种冤屈,爱孩子而又不能付诸行动的尴尬;想帮助老婆干活却又力不从心的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老的父母还要从事繁重的劳动和承受日益增长的沉重债务的着急和生无可恋。总之,一切的不可能、不成行、不顺利都是因为自己的这个不成器的身体。
看着孟凡欣拧他的胳膊上的留下淤青在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里才变得稍微淡了一点,他的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担忧。他明白自己来之不易的身体现状还需要好好的呵护,不允许有半点的疏忽和大意。因为他在家里举足轻重的地位,是一个真正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中流砥柱。
好在他的呼吸并没有压迫感,他轻轻舒一口气。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他要做的就是关爱自己,疼惜老婆,呵护好孩子的成长,减轻父母的负担并好好照顾他们。所以,他没有理由或者说资本可以随心所欲的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的懵懂无知和不计后果。
过去,当自己每天都濒临危险之中的时候,各种难堪、各种无力和喘息都在无奈的每一天的二十四小时的分分秒秒中折磨着他孱弱的生命。那种痛苦和无助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去回想。这是他的痛,也是他们全家的痛。
老婆是那么单薄瘦削,他不敢想象在过去那些他不能承担的日子里她是怎样带着孩子艰难渡过的。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依靠,有了期盼,不需要凡事都忍气吞声了,怎么可能让她失望呢?
想起她那曾经眼泪都被痛苦蒸干了的蔫蔫无神的苦难的日子,想到孩子可怜巴巴需要帮助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窘境和心痛,使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中的举足轻重。如今的他成了老婆、孩子及父母的依靠。他要坚强活着,他已然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终于柳暗花明。他要将老婆孩子父母护于自己的羽下,为他们挡风遮雨,保他们生活无虞。
但是他不能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只能默默地注意收敛自己的行为,小心谨慎起来。要是有偶尔的不舒服,只要他歇上一歇,就会恢复如常。
“爸爸,这个题怎么做?”于嫣然突然拿着作业本找他。他一看就乐了,让于嫣然又读了一遍题目,小丫头按照爸爸说的那样又读了一遍题目,突然豁然开朗。
“我会了,爸爸。”于嫣然一溜烟跑回屋去,继续写她的作业去了。
“想什么呢,愣了这么半天的神?”
“你咋知道我愣神了?”他依然嬉皮笑脸,尽量让日子过的轻松快乐。“过来我看看,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
“你说实话,感觉这几天怎么样?”她将他的袖子往上撸了撸,那块青青的一块比前几天要好那么一点点了,心头稍微有点放松。“你看,都多少天了,还这么青?要是搁在正常人身上,早就好了。”
“那你下手就不能轻易点啊,你知道我不是正常人嘛。”
“我是被你吓到了,你知道吗?”孟凡欣将他的袖子抹下来,帮他理好了袖口,向上扶了一下,感觉里面没有疙瘩了,才放了手说:“你看我平时敢招你吗?招你哪儿,你哪儿都会青。人家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实际上是你的血液的回流速度还是有点慢,所以你的皮肤极容易青,而且青了之后还不容易好。下次不要再惹我了。”
“知道了,”说着又伸手去弹孟凡欣的头。孟凡欣头一偏躲了过去,“去,一边去。”孟凡欣说,“明天不赶集了,咱一会把货清点一下,得补货了。你看看还有要加一些新的品种不?”
“是要加一些的,这样不卖那样卖嘛。咱现在还有多少债?”
“咱手里的都还的差不多了,家里的老债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去家里问问?”
“暂时先放一放,再挣一段时间再说吧。”他出神地看着远方,“你说,我要是没有病有多好,咱现在应该也能把房子翻盖成三层小楼了吧?”
“你咋不说病治好了多好,要不现在还在往里砸医药费呢。”
“对哈,这样想心里会好受些。”
“为什么不想好的非要想那不可能的呢?不是徒增烦恼吗?”
突然小若曦慌慌张张跑进来,并快速将大门关上,上上门闩,用小小的身子把门紧紧顶住。于嫣然第一时间跑出去,来到弟弟身边,看到小若曦头上有鲜血从头上流下来,赶忙喊:“妈妈快来,若曦头上淌血了。”于建德两口子赶紧过来察看,一股血流正从小若曦的头发里钻出来,流向他的脖颈。
“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孟凡欣问。
于建德则快速拉开门闩,没说话,抱起小若曦就往外跑,孟凡欣紧紧跟在后面,嘴里喊着:“放下,我来抱他。”
于建德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快速往前走,他要尽快赶到村里的卫生所给儿子进行包扎处理。
于建德把儿子抱到诊所的时候,赵小宝正在给一个年龄大的村民扎针挂水。看到于建德两口子进来,将那位老人家的针头固定好了又快速检查了一下,水正常往下滴,赶紧过来问:“怎么了?”
于建德已经说不出话来,一大口一大口喘着粗气,只是用手指了指孩子头上流下来的血。
赵小宝快速地用镊子夹了棉球给小若曦擦拭,看了看头顶受伤的位置和伤口的大小情况,对于建德说:“你别紧张,伤口不大。清洗一下,包上就没事了。”他看着于建德喘息不止,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慢慢平复一下。他知道虽然于建德做了手术,但也怕受到刺激。这时,孟凡欣也在后面进来,看着赵小宝给若曦处理伤口,“我儿子的伤口不碍事吧,大哥?”
“没多大事,破了个口子。你让建德兄弟别紧张,包上,过几天就好了,小孩子长得快。”
此时,孟凡欣看到于建德依然胸口起伏剧烈,赶忙用手扶了扶他的胸口,“不碍事,别紧张哈。你跑那么快,看把你累的。”孟凡欣轻轻安慰他。
“真,真没事吗?”于建德喘着气,吃力地说,“我看血淌得怪快怪猛,吓死我了。”他干咳了两声,眼睛紧紧盯着赵小宝给他儿子处理着伤口。
赵小宝的媳妇姜锦云提着饭盒进来,看到于建德、孟凡欣,有点诧异地问:“你俩怎么了?”
过去于建德经常在赵小宝这里拿药挂水,自从于建德治好了病,基本上没见他来过,所以有点吃惊。
“我儿子……”于建德依然喘息未平,“小孩在外面玩,头被人打破了,他来包扎一下,嫂子。”孟凡欣解释说。
“吆,这是哪小孩那么野?”
正说着,白化雨领着孩子进来,边走边气愤地熊他的孩子:“看你有什么用?这么大个,还被人打破了头!”白化雨的孩子用他胖胖的脸上的小眼睛白了他爸一眼:“就知道瞎嚷嚷,他比我破的厉害,淌血了都。”
一进门,两个孩子看到了对方,白化雨的胖儿子首先骂道:“狗日的于若曦,把我的头打破了就想跑?”
于建德一下把眼睛睁的老大了:“你说什么?我儿子的头原来是你打的?你为什么打他?你说!你那么大个子打一个比你小这么多孩子?”
白化雨一看,傻了!怎么又跟他家的孩子打架了呢?哎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骂他的儿子:“你这熊孩子,这是小弟弟你能打人家吗?”
他儿子白耀耀很无耻到说:“刚是谁让我使劲打的来着?是谁骂我怂来着?哼!”又转向于若曦愤恨地说:“看,下次我怎么收拾你小兔崽子!”
于建德“噌”地一下站起来,走到白耀耀的身边:“你骂谁小兔崽子呢?你是个什么崽子?你这么大个子打这么小的孩子很光荣吗?我来打你试试,看看疼不疼。”说着就抬手去扇白耀耀的脑袋,孟凡欣在后面一把抓住于建德的手腕,说:“别跟小孩一般见识。”
白化雨也赶紧道歉说:“大兄弟,别跟孩子计较,小侄子的药费我来给。”
“你给?当然得你给!罪你也替他受吗?”他喘了一口气继续说:“这事没完哈。你得让你崽子保证以后不打我的孩子。今天你就听好了,如果今后我的孩子发生任何事情,都是你家的事。”
“凭什么?你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还威胁我啊?要是你哪天死了,也是我的事啊?”白耀耀眼里全是蔑视。
“胡扯什么呢?”白化雨乎了一下他儿子的头。又向于建德、孟凡欣说:“大兄弟、大妹子你们别生气哈,小孩子童言无忌,不要理他。对不起,都是我没有管教好。”说着便朝于建德、孟凡欣作了个揖。
“你打我干什么玩意?人家欺负我你不向我还来打我?我回家跟我妈说。看你一副奴才相!”白耀耀不屑地用阴毒的小白眼看着他爸白化雨。
“你俩因为什么打架的?”一直没有做声的姜锦云问白耀耀。
“他说我爸是半死人,说我就该被打。就是把我打死了也是白死。”小若曦包扎好了头上的伤口,依偎在于建德身边说:“我好好的在路上走,他上来就又骂我又打我。”
“这就是你这个孩子的不对了,”姜锦云看向白化雨,走到白耀耀跟前说,“哪有无缘无故打人的?而且还骂人,谁教你的这样骂人家爸的?人这不好好的吗?你看你还把人头都打破了!”
“关你什么事?我骂他又没骂你!我的头没破吗?”白耀耀小白眼又瞟了一下姜锦云。
“你把人家的头都打淌血了。刚才来的时候淌了很多的血,费了好长时间才弄好。你看纱布都殷红了。”赵小宝说:“过来,我给你看看,那儿破了?”
白化雨推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白耀耀才不情不愿的往前走。赵小宝看了看,给他擦了点碘酒消毒,拿了几片消炎的药,说:“你这没事,擦了点皮,没出血,就不用包了。”白化雨跟赵小宝说:“赵兄弟,你还是给包上吧,小孩子调皮,别碰了什么脏东西再发炎。”
“真不用包,皮都没破。你自己看,包了反而不好。你这个连钱都不用给。”
白化雨无奈,付了于若曦的医药费。临走,赵小宝还没忘叮嘱白化雨,“你这孩子得好好管管了,这么大该懂事了。你不管的话,将来到社会上有人管的时候你会心疼的。”
“好,好的兄弟。我一定严加管教。谢谢,谢谢。”又转向于建德、孟凡欣:“大兄弟,大妹子,换药的钱记在我账上。对不住了!”说完,就带着儿子走了。白耀耀依然送给他一个白眼,“真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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