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祸

作者: 愚外公 | 来源:发表于2019-02-02 23:03 被阅读85次

小村庄偏僻的一户人家。林中舔了舔干涩的嘴,眼睛有些湿润,他一手持刀,一手死死钳住他曾经的爱犬——默默。

  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只眼紧闭,一只眼向外翻开,不断流出墨绿色的脓水,默默的眼珠子上还笼着一层灰白色的眼翳。脓水缓缓淌下,将默默原本梳理的油亮漂亮的毛发都搞成了一块块的硬痂。

  林中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度和抽搐,猛一咬牙,“噗呲!”锋利的刀子轻而易举的刺破了默默的喉咙,它死命扑腾了两下,就失去了生息,后腿软软地垂了下去。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林中浮肿的眼里流淌下来。他的脑子一阵晕眩。

  破烂的门后,儿子小艾流着泪瘫软在了地上,他痛苦的抱着头倚在墙脚。

  夜晚,林中一家三口看着冒着热气的锅,都沉默不语。林中忽然站了起来,端碗盛了汤,递给小艾。“儿子,吃点东西吧。”

  小艾瞥了瞥碗中的汤,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他跑回了屋内。“爸,我恨你!是你杀了默默,我恨你!”小艾愤怒地咆哮。林中手抖了抖,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年后,林家换了新屋子,盖了高楼。林中是村里的种田好手,侍弄庄稼一顶一的专家。可惜林中看上了村子里的一块地,村口那块肥田。村长儿子也看上了,恰好那块地的主人前不久去世了,之后也没有儿子,地就成了无主之物。林中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

  新粉刷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木骨头,骨头凹凸不平,错落地有几个咬痕。林中脸色发黄,焦急的看着妻子牡丹怀里虚弱的小艾。小艾嘴唇干裂,肥肥的脸蛋变成了病态的血红,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的黏在脸上。小艾身体抽搐,眼睛紧闭着。“妈,我好冷啊!”他嘴里含糊不清,身子滚烫。牡丹伤心的看着儿子难受的样子,泪流满面。“乖,儿子不冷,我再给你盖个被子。”

  她轻轻将小艾放在床上,亲了亲他滚烫的脸颊,给他蒙上被子,塞好后走出了门外。

  烟光后的林中颓态毕露,两鬓斑白。他一口口死命抽着烟,又一口口死命地吐出。烟气中,妻子牡丹的眼通红通红的,沙哑地说到:“小艾他爸,这可怎么办呀!”林中闻言猛吸了一口烟卷,火光终于消失了。“不要让外人知道了,我回头去请那个人。”林中和牡丹对视了一眼,两人褶皱的脸皮上显现出神秘的光,闪闪烁烁。

  烟囱往外喷涂着乌黑的浓烟,村子在雨中朦朦胧胧不怎么清晰,曲曲折折的小路上,行人披着橡胶雨衣匆匆走过。

  “呼——啊!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哇!”

  屋内,床上,妻子牡丹缩在角落里,恐惧瑟缩地看着浑身冷汗,不断翻腾抽搐的丈夫,她咬着嘴唇,眼睛大睁。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默爸爸,默爷爷,祖宗,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林中忽然用手捂住了眼,他面孔狰狞,双腿颤抖,被褥被蹬在一边。

  “啊!”牡丹尖叫起来,刺耳沙哑。

  林中颤抖地越来越狠,压得床板咔咔作响。他捂住眼睛的指缝中间,慢慢往外滋出了墨绿色,极其恶心的黏液,那些液体还未流完,就风干成了硬壳。林中疼痛难忍,在床上乱翻,他的脚在空中踢腾,无意间踹翻了妻子牡丹,她也只是闷哼一声,无意识地瞪着空洞木呆的眼睛。

  忽然,林中停了下来。他因痛苦流出来的汗水浸湿了床单。林中瘫软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两只手垂在床边。他原本酱紫色的左脸,竟然结上了一层硬硬的绿壳。他的眼眶外翻,眼珠子凸出,尚有些许未凝结的脓液。

  牡丹看丈夫安静了下来,她瞥了一眼那恐怖的面容,吓晕了过去。

  房门口,暗淡无比。蓬头垢面,脸色焦黄的小艾,嘴里死死咬着一只原本挂在墙壁上的木骨头,嘴角露出诡异的弧度。

  淅淅沥沥的雨在午时渐渐息了,太阳显出,冥冥澄澄发着几丝寒光。

  林中谄媚地看着堂屋内胡言乱语,手舞足蹈的阴阳人,长出了一口气。等到那个阴阳人停下动作后,林中走了过去。“谷师傅,这下不会有脏东西了吧。”

  谷师傅没答话,看了看林家角落里的暗红色屠刀,还有破旧不堪的案台。“老林啊,你该把你那些家伙什都处理掉了,冤孽做太多,现在都是报应啊!”他的声音阴阳不定,尖锐刺耳。

  “是,是,是。我待会儿就处理了。”林中点头哈腰,肥硕的身子抖了几抖。

  “听说你家狗咬伤了曹村长的儿子,没错吧!”“唉,那死狗!让我杀了。”“嗯,我回头去一下他家。”“谢谢大师傅,我就不留您吃饭了,那件事您多上上心,和曹村长提提,慢走。”“好!”林中掏出一个红纸包塞进谷师傅口袋里,谷师傅眯着眼睛慢慢踱出了门外。

  林中塌着肩关上了门。一转身,看见小艾出来找水喝,他不乐意地哼了一声。小艾凌乱的头发遮住半边脸,林中进了屋,没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

  夜渐渐黑了下来,村庄寂静,死一般的静。

  林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媳妇儿在一旁鼾声如雷。林中想着拿下村口那块肥田自己就不用忙那么很了,也能多卖点粮食钱了,最起码那笔债也可以还清楚了。

林家屋后的土壤有些湿润,微微有白色的骨头露了出来,残缺不齐。一大块黄黑色的骨块中间有牙齿状的腐烂东西。

  “砰——砰砰!”忽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动了整个村子。手忙脚乱的林中披着衣服开开了门。门外是他堂弟。

  “哥,不好了,谷大师死了!”

  林中心中一颤,强忍着恐惧打开了门。他堂弟惊恐地张着嘴,冷汗不断从他脸庞流下。

“怎么回事儿?”林中颤颤巍巍,嘴唇抽搐。

“谷大师是在山沟里被查子发现的,脸都被抓破了,要不是他身上穿着袍子,我们都不敢认他!”

“埋了没?”“还没,村长他们在那盯着呢,想看看能不能找出是谁干的!”

林中脑子晕晕乎乎的,他腿有些发软。

“哥,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不去了,我有点头疼,老弟你先去吧。”

他堂弟理解地点头之后走出去了。林中强打精神,挣扎着走到门口,想把门关上,好好睡一觉。

门外的林子里,忽然闪出一道黑影。

“你又去哪了?”林中右眼皮一直跳,他恼怒地看着小艾摇摇晃晃的走进来,把门关上。

小艾没理他,想要走进堂屋。林中见没理他,一巴掌甩到了小艾脸上。

“我叫你你听不到啊!白养你那么大,整天病怏怏的,啥活也不能干!”林中额头上青筋暴突,双颊通红。

  小艾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默默受了这一巴掌。他蹒跚着进了屋。林中仍愤愤的怒骂着,他想不明白“虎父无犬子”落在自己身上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饭后,小艾又缩进了自己的屋子。妻子收拾好碗筷出门采野菜了。

几天后,林中正坐在堂屋抽旱烟。烟雾缭绕,林中红光满面。他堂弟坐在一边,也和他一块抽着烟。

  “老三,有没有听说最近曹村长的儿子又张罗原来盖厂子的事儿啦?”林中装作不在意似的随口提了提。

  “这倒没有,不过听说那小子不老实,前几天去镇上赌博,被严打的查了,估计年前是放不出来了。”老三吸了一口,享受般的吐出来。

  林中心里一喜。自己的事怕是成了。

  “那你说村口那块地村长会咋办啊?”

  “哪块?”“就是老侯那块地吗!”

  “哦,你说那块呀!嘿,你不知道哇,曹村长前几天被人上镇里举报了,不巧曹村长的靠山前几天调走了,那块地自然就被翻出来了,镇长当即拍板决定,要在那块地皮建个大礼堂,以后村里开会都在那开。”

  “噗——”林中听到话后,左眼忽然崩裂了出去,红白色的脓浆溅射到了地上。他摔倒在地,不断翻腾,两条腿在半空踢腾。

  他堂弟慌忙扑到了他身上。“哥,哥,你怎么了?!”

  “我的钱,我的狗,我——”林中吼了两声,他差点疯掉,给村长家送了那么多礼,昧良心偷了那么多狗给村长那个傻儿子煮狗肉,现在眼看地马上就要到手了,却……

  屋内,小艾忽然晃了出来。他嘴里咬着一只木骨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就在小艾即将靠近他爹的一刹那,四野里忽然传出了此起彼伏的狗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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