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
焦小桥
晚晴
公公是个退休教师,懦弱,胆小,婆婆相反。婆婆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据说很勤快,会过日子。打从我见到她,总穿的破破烂烂的。看家护院,瓜果蔬菜不许任何人动,东西烂了也舍不得吃。 婆婆不挣钱也不管钱,根本不知家里有多少钱,但就是不让花钱。 更年期时,更加喜怒无常,频频折腾的鸡飞狗跳。
婆婆患糖尿病多年,懒洋洋的没力气,干不了家务。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心里烦躁,容不得家里院内有丝毫灰尘杂物。每天给公公派许多活,并且跟在身旁指挥,甚至连吃饭的时候也呵斥他忙东忙西。
公公笨手笨脚,干什么都讨不到婆婆欢心,不敢有过多的言语,稍微有点微词,则会遭到更强烈的狂风雷暴。
婆婆脾气越大病则越重,突发合并症昏迷,在医院急救室抢救三天,离世。她不会知道,那几天花掉了近十万,她一辈子也没花过那么多钱。
婆婆入殓时,公公哭得很伤心,像天塌下来一样。他不敢独自居住,便真诚邀请他和我们住在一起,精心调配饮食,想让他享享清福,幸福地度过晚年。
可他多年习惯看人脸色行事,处处小心卑微有些郁郁寡欢,还经常在半夜啼哭。
晚晴
不久,一吃完早饭,他就兴致勃勃地往自己居住的平房跑,晚上回来越来越晚。我还偶尔听到他在楼下角落里,眉飞色舞地煲电粥。聊“晚上我是嫦娥住在月亮上,白天则是牛郎去会织女”之类肉麻的嗑。
什么状况?梅开二度?将疑惑告知丈夫,并建议他到平房去探个究竟。
丈夫看到了一幅令他惊讶的画面:他老实到窝囊的老爸,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下,和一风骚老太暧昧。他不能理解老娘尸骨未寒,父亲突发的大胆举动,他更不能接受父亲竟跟邻居王婆勾搭。
王婆是一个口碑极差的离婚老妇,整天浓妆艳抹到处打情骂俏。儿女们炸开了锅,在浓烈的火药气味中,公公当场打理包裹,欲与王婆厮守。态度异常坚定,跟以前唯唯诺诺的他判若两人。
在僵持不下时,传来准确消息,王婆压根没看上又老又丑的公公,只是想凭借自己的魅力,拿下公公的钱。公公恼羞成怒,毅然宣布与王婆一刀两断,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但强烈声明,将来必找伴儿生活。
亲人们撒开大网,替公公务色靠谱的,婆婆过世不过百日,我从车站接来公公昔日老家的熟人,寡居多年的刘婶。她面容较好,身材苗条,送他们回家那天,公公兴奋激动的手颤颤抖抖,半天才打开大门的锁。
晚晴
二婆婆干一手妇人的好活,家里家外擦得瓦光锃亮,那小菜做的色香味俱全。但她脾气急,看不上公公做事,自己独自忙里忙外,种菜,养鸡鸭鹅狗,洗衣做饭……两年后腰痛难忍就医,已是癌症晚期,不几日也去了。
公公还是决意找伴儿,几个月后,在饭店迎接三婆婆,为讨吉利吃饺子大宴,她却表情淡漠不动筷子,说不吃半点猪肥肉,更不吃牛羊肉。观其面貌堪称丑陋,瘦得弱不经风,食间无味,感到不舒服。
三婆婆上任,公公来了脾气,因她忙活大半天也弄不熟饭,其实就是简单的一粥一菜。可她性情温和,不言不语,不争不辩,不哭不闹。擅长化妆,也会穿衣服,还会弹电子琴。悠扬舒缓的音乐,引得公公喉咙发痒,不知不觉地随着亮开嗓子。不过瘾,买回一堆宣纸在上面写上歌谱歌词,慢慢修成鱼水和谐,燕莺成对,琴瑟相调。
避免生火做饭,公公卖掉大平房,住进我们以前的迷你小楼,两人同游夜宿,如神仙眷侣。公公胖了,气色超好。
他自己拖地买饭,倍感快活,在老伙伴们面前,谈起三娘子就眉开眼笑。这次,他终于找到了男人的自尊和自信,在三婆婆面前大声喧哗,严厉呵斥,使小性子。耄耋之年了,依旧身板硬朗,神智清晰,那返老还童的劲儿,预示着长寿之兆。
晚晴
女人们常感叹,自己归天之日便是男人迎娶之时,并为之咬牙切齿。平静想想,女人被生活所迫,不舍得花钱,不懂得享受,活坏了心境,活小了气度,活没了自己。“莫待白头吟钗风,扇底桃花又一春。”
世上男人女人有缘共同生活,性格,兴趣,爱好,追求常常存在差异,同一屋檐下,免不了产生摩擦,冲突。
像春天的邪风,夏天的洪水,秋天的枯叶,冬天的寒冰,不随人的心意。纠结这些,为这些烦恼,几十个春夏秋冬流逝,会永久看不到日月星辰,潮起潮落。
花虫鱼草,狼豺虎豹,大千世界,万物竞争,适者生存。适应生活,适应环境,适应身边的人,方能闻到嫩芽的清香,感到绿荫的微风,品到果实的甜美,捉到雪花的曼妙。
公公倒是能屈能伸,张弛有度,活的游刃有余。儿女都养大了,给自己找个伴儿,尽情花退休金有啥不妥?古人都知道:“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为什么要等到那么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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