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不行二,在兄弟姐妹当中她排行老三。她上面一个哥一个姐,下面两个弟弟,二姐距中间。在女孩当中她是老二,因此下面的两个弟弟、弟媳都管她叫二姐。
听婆婆说,二姐从小就笨,小时候学走路晚,说话也晚。三岁时才会走路,之前都是爬着走。家里穷没柴烧,三岁的二姐爬着去院子里的楝树下捡楝豆子当柴烧,听起来挺让人心酸的。
公公教学,婆婆是家庭主妇,一个生产队里干活婆婆没时间照顾孩子。家里一群孩子吃的穿的都跟不上趟。
村里一群上学的孩子来家里找公爹去学校,她们看见满脸脏兮兮的二姐感到可笑,三岁的二姐虽不会走路,但有羞耻心。看见那些女孩子笑话她,不由得飚出脏话:“囊(娘)哩个脚,恁(您)都笑发(话)我!”一群小姑娘听着二姐口齿不清晰地骂人笑得更起劲了,满地爬的二姐羞得在床上翻跟头。
二姐又笨又实诚,拿她的话说,她不是上学的料。光一年级就读了好几年,家里人都说她老鸡不生瘟。公公作为老师对头脑不灵光的二姐也无可奈可。上学学不会,考试不及格,在学校里就知道打架、玩,二姐皮得像一个破小子。婆婆说:“你不上学不识字,将来连个婆家也找不到。”二姐反驳说:“我学嘚(着)忘嘚(着),不想上学。”一说让她上学二姐就没理由的哭闹。
没办法,二姐辍学了。
辍学的二姐在家薅猪草、压大渣(红薯渣)、烧锅、做饭,无组织无纪律的二姐就适合在家里过这种无拘无束的神仙日子。
二姐粗枝大叶,和面做饭是三除两打,缝缝补补也是稀针大麻线。她做针线活永远没有大姐做的细腻,做饭也没有大姐做饭好吃,可是她对人实诚,没有二心。十八岁时订了婚,她婆家给她送的压贴衣服和布料,家里人谁都能做上一件新衣服。她以为用她婆家的衣料算给了她面子。到她出嫁时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婆婆没有陪送她多少嫁妆。二姐虽然实诚但不傻,她知道穿她布料的不是外人,是自己的兄弟和姐妹。只是婆婆有点不地道,二姐结婚时硬是没及时把亏空补给二姐。(这都是二姐后来给我说的)。
二姐婆家穷,婆母娘智商有点问题,没有思想,帮不了二姐多少忙。二姐都是自己操孩子,虽然没有别人家的孩子养得那么好,最终还是都养大了,成家了,了却了她的心事。
二姐四十出头时得了一场病,甲状腺癌,跑到省医院去做手术,切除了肿瘤,终身吃药。二姐性格乐观,从来不把自己的病当回事,因为心态好,手术十几年了病情没有复发过。她现在除了血压高,身体还是不错的。
去年年底婆婆去世,二姐是姊妹几个当中哭得最为悲伤的一个。我口袋里装有速效救心丸,让二姐嘴里含上几粒,时刻关注着她身体的变化。
婆婆生病期间,二姐不断来看婆婆,婆婆每次见到二姐都是苦脸相迎。二姐做好饭让婆婆吃,婆婆不吃。叫几次听得不耐烦了,老太太拿话怼二姐。“不吃,不吃!”婆婆没好气。
我知道婆婆在生二姐的气,因为二姐和老大一起做生意亏了本,老大远走他乡去南方漂泊,老太太到死也没有见上大儿子一面。婆婆觉得做生意失败都是二姐夫一手造成的,不是二姐夫她的大儿子也不会远走他乡。婆婆恨门婿连带着亲闺女一起恨。
大姐倒是有钱,但大姐为富不仁。给婆婆守孝时,二姐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我家先生说:“要不我们每家给二姐兑一千块钱让她过年用。”大姐说:“人家有钱才不要咱们的钱哩。”我从心眼里瞧不起这个穿得像阔太太一样的大姐。她钱再多有啥用,连亲姊妹都不帮。二姐守孝完毕回家时,我从家里掂出半袋子大米和一件养生酒让他们年后盖房时用。(因为他们家要盖房子)。看到满头花白的二姐,我们心里都心疼这个实诚得有点傻的人。
二姐夫开着一辆露天电三轮,二姐坐上去,那个因为生意失败已经做了心脏搭桥的男人,带着二姐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生意失败,亲姊妹变成了仇人,怪谁呢?只怪当初不该涉足那个自己不懂的行业。但愿以后二姐一切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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