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着呢!真的早吗?
一大早姐姐打来电话,隔着屏幕的声音有些喑哑,不似以往的轻快,“你有多久没去看看大姨父了?”“嗯,半年了吧,你知道我一个人带孩子,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等孩子大点我春节再去看他,还早呢,呵呵。”长久的沉默让我觉得不安,“他?”“他病危了!”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手机往下滑了滑,我努力控制住情绪,使劲吸了吸鼻子,“他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病了好长时间了,他不让说,要不是昨天爸爸去找他吹牛,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已经不行了,就靠氧气瓶子吊着一口气,已经说不出话了……”喉咙痒痒的,电话已不知何时挂断,心里空落落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就是那句:他不行了。
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一把抄起熟睡的孩子背上背,慌慌张张拦下一辆面包车,许是我颤抖的声音吓到了司机,以往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缩短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当我终于站在姨父家大门口,看着记忆里总是热热闹闹而此刻却静悄悄的院子,脚像灌满了铅,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有人拍我的肩,一转头便看见姐姐红通通的眼睛,我终究还是来晚了。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滴答滴答砸在生冷的地上摔个粉碎,一如我痛到失去知觉的心。
对大姨父的崇拜应该是从小时候开始的,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铜匠,挺直的腰背,在他手里叮叮当当一阵捣鼓,一扇亮晃晃的铜盆就做好了。在爸爸固执地不让我们两姐妹读书时,驳斥得爸爸哑口无言的也是大姨父。而今,他竟然已经离我们远去了。
如果我早一点回来,在他还健在时就多来看看他,我心里的悔是不是能少一点。可惜,这只是如果,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如果。
早着呢!真的早吗?忍不住想起今年失去的另一位亲人:外婆。五月二十一日上午,小舅舅打来电话,我隐隐感觉到和外婆有关,还没开口问,小舅舅就说:“今天早上六点差两分,你外婆走了,她走得很安详,我们这些儿女都在她身边,只是告诉你一声,你还在月子里,不要太挂念,要好好带孩子,这也是你外婆最记挂的事。”“好。”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虽然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泪还是如决堤的洪水漫出眼眶,哽咽的回答不知他听见没有,隔了好久之后我只隐约听见一个叹气的声音“唉!”
其实我们都知道外婆将不久于人世,除了她已近九十高龄,更因为最近两年她一直缠绵病榻,尤其是最近两个月她已经很少进食了,完全下不来床。老人家最爱热闹,逢年过节总要叫上我们这些后辈去吃饭,我的手机里至今仍保存着她八十大寿的照片:带着皇冠形状的寿星帽,只有几颗牙齿的嘴咧得好大,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鼻子尖上还被胆大的小舅妈抹了一点奶油,她笑得像个孩子,那么开心,那么满足。我每个星期都会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听她数落数落外公,给她买点东西,她总是说我浪费,然后又把自己舍不得吃的水果塞给我,一切都像是昨天的事,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还好,在外婆生前我一直都在陪着她,告诉她工作的事情,告诉她生活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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