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叶枚在大嫂的漫骂声中吃完了早饭,她觉得心情很烦,就忽而记起了昨夜的梦,梦里刘玲在向她哭泣,刘玲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叶枚感到心里不安, 就决定去看看她。
上次叶枚见到刘玲的时候是在梁婆的家中,那时刘玲刚生下儿子不久,完全沉浸在幸福中,见着叶枚后,就向叶枚尽述生儿子时的痛苦与生下儿子后的喜悦。叶枚像听童话故事一般,想一个小生命就这样诞生了,在他生命诞生的那一刻,母亲是痛苦的,那么他自己是不是也感到冲破子宫时的痛苦呢?如若不然, 干嘛要在一落地就“哇哇”大哭呢?叶枚看着刘玲抱起孩子时一付亲不够的模样, 心下禁不住就哑然失笑:这哪里是像对母子?简直就是一个大女孩在抚爱着一个可爱的洋娃娃。叶枚控制着自己不把这种感觉说出来。孩子啼哭起来,刘玲就说该喂奶了,也不背人,随手就解开衣扣露出乳房,把那红得发黑的奶头熟练地塞进婴儿那鲜红的小嘴里,婴儿便一口紧紧地噙住了它,看着这一切,叶枚既觉得像是在看一幅温馨的画,同时又觉得滑稽。婴儿努力吮吸的模样,令叶枚不禁慨叹人生的奇妙,想当初刘玲恋爱的时候,脑子里完全是亲吻与拥抱、风花与雪月、浪漫与神秘,是绝计不会想到今天这喂奶的一幕。刘玲抚着婴孩的头向叶枚夸耀婴儿的聪明、乖巧、可爱,灿烂的笑容就在她芙蓉花一般的面庞上绽放,那份美使得叶枚非常感动,犹如一卷优美的画,那份美在叶枚的脑海里、心海里永生。
叶枚到刘玲家的时候,刘玲正在给猪喂食,她让叶枚屋里坐,叶枚进到屋里却看见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坐,不是没有可以坐的东西,而是可以坐的东西上不是灰尘,就是鸡屎、泥巴。屋里的几只正在东啄西啄的鸡,见有人来,就扇着翅膀,叽叽嘎嘎的急飞乱窜,扑闪起一地狼烟,羽毛、灰尘迷了叶枚一身一脸,叶枚不禁皱眉。她告诉刘玲她不累,不用坐。除此之外,她还告诉刘玲她不渴,也不用倒茶,因为她看见那桌子上的几只杯子,充满了茶垢:脏兮兮,油腻腻。这时候刘玲的丈夫──那个大男孩也抱着“呀呀”学语的孩子憨笑着走了进来,叶枚就伸出手逗了逗小孩,孩子怕生就哇哇大哭了起来,刘玲就急忙伸出手去接过孩子,叶枚就看见那双手,那双手皱得皲裂,且裂缝里满渍了黑灰,而那张脸也写满了辛劳。记忆里芙蓉花一般的面庞巳不复存在,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和眼前的这张脸叠印起来。
刘玲告诉叶枚她已经和公婆分了家,丈夫很勤劳,却老实胆小,所以这个家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一切繁杂事物都须她拾掇打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因而自打分家后,便精打细算了起来,是鸡、鸭、牛、羊、猪全喂了起来,小日子倒也过得红红火火,刘玲成了庄上人见人夸的好媳妇。叶枚看见刘玲的丈夫憨态可人,就向他打趣了两句,羞得那个大男孩找个机会溜掉了。
刘玲说说笑笑,精神饱满,却并不慨叹柴米油盐、空虚寂寞、腰酸腿痛、人世艰难等等。叶枚就感觉她是一个绝对意义上幸福的人,尽管她不富足。她对生活没有太多的奢望与贪求,因而对生活的要求也并不高,所以这种人是最容易满足。看着刘玲,叶枚想起了兰翔,想起了潘云,那么她们究竟是谁较谁幸福呢?
兰翔嫁了个有钱有势的丈夫,但是她却并不像两年前人们所羡慕的那样:可以永享清福。兰翔没有享着清福,她很累。她包揽了家中所有的家务(就像保姆一样)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发言权利。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丈夫对她很不好,经常打骂;而且对待他们的孩子也并不见得十分的疼爱。兰翔的丈夫叶枚曾经见过:穿着入时,也风度翩翩,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上总没有笑纹。叶枚怎么也不明白,当初那么霸道的一个兰翔,如今怎么就咽得下了这口气,变得驯良起来,至此,她又开始了怀疑“本性难移”这四个字。
相比兰翔、刘玲之下,也许潘云是较为幸福的。潘去嫁了个有钱的丈夫,可谓是生意红火、财源滚滚。她东不操,西不问,无所事事,甚至连孩子也由婆婆带,闲极无聊,就在牌桌上消磨,过起了十足的少奶奶式的生活。叶庄及叶庄以外的人,没有人是不羡慕潘云的,都说潘云命好:除了享福,还是享福。然而享福人却也还有享福人的愁肠百端,苦恼百般。叶枚是经常听她唠叨:什么缺钱啦,什么活得太累啦,什么空虚啦,什么无聊啦,什么寂寞啦…… 叶枚当然是不会相信她太累,更不会相信她会缺钱花。叶枚不明白她既不像刘玲那样操劳,也不像兰翔那样受气,却为何她所向她倾诉的苦水恐怕要比二人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难道她真的是‘空虚寂寞’?!看起来“清闲”有时候也并非是件好差事,对此,叶枚是不禁慨叹。但更多的时候,叶枚却很是怀疑她牢骚的动机:是真的苦恼呢?还是为了炫耀她的富裕?叶枚这样想着,不免就走了神,刘玲喊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回过神来却不想再听刘玲的东家长,西家短,就告辞了出来。走在路上,叶枚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儿时的玩伴见了面,除了回忆,却没有了一点点话题,这使得她很痛惜, 便越发地怀念儿时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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