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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与神明》:来自于一代宗师凝聚了一个世纪的治学感悟

《文学与神明》:来自于一代宗师凝聚了一个世纪的治学感悟

作者: 41f9c9bfbc01 | 来源:发表于2019-07-18 10:34 被阅读1次

    文学心灵的培养,取资于宗教为常见的事。文学家不一定具有某种坚定的宗教信仰,儒、释、道三教著述,既多所涉猎,自然对他们的思想起了渗透的作用。——饶宗颐

    时至今日,一代宗师饶宗颐饶公已经离开我们一载有余,2018年2月6日的凌晨,101岁的饶公离世之时,多少人为之沉痛不已,甚至发出“最后一位国学大师走了”这样的感叹。他的身上加诸了太多的光环和荣誉,却鲜少有人会质疑,因为饶公其人,在众人心中早已是传奇式的人物,正应了他所列三种境界中的“真人之境”。

    饶宗颐出自书香门第,与众多大师不太一样的是,饶公是自学而成的一代宗师,却已经是当代中国百科全书一般的古典学者,他不仅通晓古今,更是对于诗词歌赋、书画金石等诸多方面无一不精。除此之外,饶公学识贯通中西,甲骨敦煌、梵文巴利、希腊楔形、楚汉简帛信手拈来,他更喜欢称自己为艺术家,而非学问家。

    听来或许难以置信,可是饶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因此被誉为“业精六学,才备九能,已臻化境 ",毫不为过。与钱钟书并称“南饶北钱”,却被钱钟书先生本人称为“旷世奇才”;与季羡林并称“南饶北季”,却被季羡林先生说成是“我心目中的大师”;学术界更是尊他为“整个亚洲文化的骄傲”!

    就是这样的饶公,对于自己身上的这些美誉却并不看得那么重,他曾玩笑着说:“呵,大师?我是大猪吧(潮汕话里的‘大师’与‘大猪’谐音)。现在‘大师’高帽满天飞,太多了。其实大师原来是称呼和尚的,我可不敢当。”饶公面对称赞,总是会谦虚地说:“我最忌讳人家标榜自己。”

    一部跨越文化的超世纪访谈录

    为纪念饶公逝世一周年,缅怀和追忆这位学术大师、艺术大师,这本《文学与神明》再次出版,这是国学大师、汉学泰斗饶宗颐生平唯一一部访谈录,有着深远的影响和非凡的意义,更是凝聚了饶公一个世纪的治学精华和人生感悟。

    完成并整理这次访谈记录的,是施议对和施志咏父女,二人皆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博士,其中父亲施议对还是历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香港新亚洲出版社总编辑、澳门大学中文学院副院长、澳门大学社会科学及人文学院教授。著有《词与音乐关系研究》《施议对词学论集》《当代词综》等。

    施议对教授与饶公之间是忘年之交,这部访谈录记录的便是他们在探讨学术问题时候的一些对话,通过谈话的形式展现,使得学术性的东西变得深入浅出,而经过施议对教授的整理之后,其内容更加全面且系统,为了让饶公的高深学识可以让更多的读者所理解,施议对教授历经多年校对批阅,本书才得以呈现。

    在这本饶公的访谈录《文学与神明》中,其内容大至可分为两个方向,论述了饶公对于文学层面以及哲学层面的一些看法,因此此书取名《文学与神明》正是高度概括了书中的内容和主旨,也是了解大师、走近大师的一部入门读本。

    文字与文学的关系

    在这一方向上,饶公论述了从学科门类,论说文学以及词学,并进一步阐释文学和文字之间的关系。从什么是文学,以及文学是怎样产生的这类高深的问题开始,追本溯源。

    01.以文字探寻文学本源

    汉字之成为一棵大树,枝叶葱茏,风华绝代,是由其自身的构成所造就的。——饶宗颐

    饶公认为,文学与劳动有关,而无论是体力活动还是脑力活动,都无非是文学表现的一个元素而已,逐其本源的话,还当由文字说起。饶公于1980年京都大学《中国文学报》第三十二册中曾这样讲:

    “名号为事物之称谓,文字因之而滋生,文篇所由以构成,人来文明之基础也。”

    文学与文字之间是存在一种连带关系的,没有了文字,便无法记录文明,没有了记录,文学也无从得来。所以饶公说:“懂得文字,才能讲文明,讲文学。”尤其是中国的文字,它不同于其他国家拼音字母的方式,以至于中国的文学更加离不开文字的基石。

    对于中国文字的起源,相较于王国维在清华研究院讲授“古史新证”时所说的“二重证据法”,饶公则提倡另辟蹊径,提出了“三重证据法”,即在文献记录(纸上材料)和田野考古(地下材料)这两点之外,再加上甲骨文。从时空的横组合和纵类聚两个向度进行扩展。

    02.文与字的探寻与演变

    吾华是一个尚“文”的国家。“文”的含义经过若干不同的时期的演变,由文字的文,演进为形文、声文所构成之文章的文;文字与文章多元的综合体,形成文学的“文”和文化的“文”。——饶宗颐

    汉字的演化趋势有两种,一种是由单音字变成复词,这是文学得以产生的前提条件,另一种是因形声字的出现,而使得形文、声文和情文产生变化。

    汉字是很神奇的,它既能看,还能听,又能思想,汉代人提出造字法的“六书”,就是根据汉字的象形、指事、会意和形声的功能,形成了一种以音符为主,形符为辅的独特符号。

    饶公认为,老子《道德经》首章,与名号和文字这个文明基础是相关的,因此他在《中国古代文学之比较研究》中提到:“名号为事物之称谓,文字因之而滋生,文篇所由以构成,人类文明之基础也。”

    刘勰的《文心雕龙》中说立文之道要讲三文,而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则讲中国文字有三美。三文即形文、声文和情文,三美是意美、音美和形美。一句话:立文之道就是离不了文字。

    03.四方之人与四方之学

    人立于天地之中,对自然界物象的观察,最基本的是方向的辨认。因为空间的区域是人的周遭最重要的定点。《周礼》一书在开端便说:“辩方正位”,“以为民极”。方位的确定,是人民活动的指南。——饶宗颐

    既然讲文字,为何要辩方位?其实,饶公治学和思考问题,从来都是站在世界的立场来讲的,他认为,思考问题,是不能离开世界的,讲文化、讲文学,也是如此。

    其实这一部分也是后面讲到“神明”问题的前提,从《阿闼婆吠陀》中有关“三七”的经文而引出四方之神,再说到中国从古至今对于“神”的概念的认知。

    虽说中国古代对于神的概念并不十分明确,但其实在很早以前,“神”的概念便有所体现,这是一种中国式的宇宙神,譬如《郭店楚墓竹简》中《老子》简所记载的“太一生水”,便是古代道家的宇宙论,即万物相辅互补。

    而这天地四方之间所衍生的种种学问,也随着文明与文化的发展应运而生,从开天辟地,到经济人智,再到礼学伦理,中国在多元民族与多元文化的熏陶之下,逐渐形成了一种特有的融会贯通。

    宇宙观及艺术观的讨论

    有关文学与神明的问题,讨论的并不多,中国似乎不信神,没有神,但其实,中国人是看宇宙的,而且在看宇宙的时候很强调神明,从而引发了对于宇宙观以及艺术观的讨论。

    01.中国人对于神的观念

    文学心灵的培养,取资于宗教为常见的事。文学家不一定具有某种坚定的宗教信仰,儒、释、道三教著述,既多所涉猎,自然对他们的思想起了渗透的作用。——饶宗颐

    饶公认为,神和明又可以分开来讲,还可以合起来讲。譬如《庄子·天下篇》所云:“神何以降,明何以出。”是神和明可以分开讲的例证,而楚简中的《太一生水》的记载,则是神明合起来讲的例证,所以中国人其实很有自己神的观念的。

    但是无论是分开将还是合起来讲,“神明”都是两个意思,一个是天上的神明,一个是心中的神明。顾名思义,天上的神明是人以外的主宰,而心中的神明则是一种“精神我”。

    说到文学中的神明的话,其实也是两个意思,既上又下,既内又外,不可分割,是一个整体。

    02.艺术是“我”的生命

    外界宇宙的客观形象,只是画材而已。如何支配画材,表现得活泼生动、出奇制胜,以至惊心动魄,全靠主观酝酿出来的不同手法。这是个人的宇宙,包括画家的个性、学养、心灵活动等等的总和。——饶宗颐

    饶公曾说过这么一句话:艺术是我的生命。因为他认为,无论是文学还是艺术,都是心灵活动的一种产品。

    学术和艺术是可以兼得的,正如饶公一般,无论是哪一种,都可达到臻境。其实在古代中国,学和艺是不分家、没隔阂的,比如王时敏和张穆,既是诗人又是画家,学即在艺中。

    03.顿悟与渐悟

    禅家采用诗句型的语言来说明深奥的问题,摆脱了逻辑性语言在名理上的纠缠,单刀直入地用文学上“立片言之警策”的方法来启发睿智。人类无法祛除无明,获得醒悟的不二法门。这种办法可说是致知上的一种艺术手段。——饶宗颐

    中国的很多文人是喜欢禅的,对于中国文学和艺术与禅之间的关系,饶公认为中国的禅与印度的禅其实有着很大的差异,而中国的禅和中国的诗歌以及其他的多种艺术之间是密不可分的。

    禅的流传形式,和诗歌十分类似,禅家虽然不立于文字,但是从很多保存下来的记录来看,其结构和含义,有些类似于“诗三百”的比兴,具有很高的艺术性。

    除了诗词文字方面,禅与画同样也有着极大关联。禅画便是说“画之心便如禅之心”。

    说到顿悟和渐悟,其实也和禅有关。禅对于五祖弘忍大弟子神秀的心法概括为四句话:“凝心入定,住心看净。起心外照,摄心内证。”这就是渐悟。

    而另一位大弟子慧能的观点:“自心内有知识自悟,若起邪迷,妄念颠倒,外善知识虽有教授,救不可得。若起真正般若观照,一刹那间,妄念俱灭。若始自性,一悟即至佛地。”这便是顿悟。

    参悟的方法不同,对于文学和艺术的影响自是也会产生巨大差异,但无论是顿悟还是渐悟,大彻大悟后才有大自在。

    说是入门书籍,其实仍是颇为高深,观其书名《文学与神明》其实已经能够感受到,但这也正是学术的魅力所在。大师虽然已经离去,但他所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是无法估量的,饶公曾说,“一个人在世上,如何正确安顿好自己,这是十分要紧的”,而他对于自己的这种“安顿”,正是其价值的最高体现,是一种自成境界的至高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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