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
简莉
“西西,你好吗?这么迟了打国际长途给我,有急事?”
“不好,一点也不好,长风,我想不开。”
“怎么了?他又欺负你了?”
“是的,他又家暴我,我想离婚,过不下去了。”
“可是你们的孩子还那么小,怎么办呢?”
“我去意大利,你收留我吗?”
“来!我收留你。”
“那孩子怎么办?”
“看他的意思了——如果他不要,到时候,你一起带来。”
“为什么你答应这么爽快?是不是你考虑很久了?”
“不!不是的,你别误会。我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如果你没有提起他又家暴你,我发誓我不敢想你会来我身边,我做梦也没有想过结果会是这样。”
“我想也是这样的,你离婚这么多年了,都是一个人,而且你又那么爱你女儿。”
“但是我愿意为了你而改变,其实……其实,我已经暗恋你很久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那是两年之前?我初次加入你的诗社的时候。”
“可是当时我们并没有什么交集啊!”
“我知道,当时我的诗歌并没有获奖,围绕着你身边的是一等奖、二等奖的获得者。”
“你觉得很受伤?比赛不公平?还是评委有问题?你知道我虽是社长,我不参与评审的。”
“我知道,但是你后来也承认,我的那一篇文章写得比他们更有新意。”
“那倒是,长风,你写的春天真得打动了我的心。”
西西握着电话,热泪盈眶。她想到了长风的诗歌、长风的散文,洋溢着斐然文采与款款深情,他是那么的温暖的一个男人。为什么我却遇不到好男人?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我遇到的总是伤我最深?西西想起自己的婚姻和男人,又是一场寸肠肝断的哭泣。
“不要难过,西西,你来,到我身边来。”长风在电话那边,低声说,“这个春节,我会回国,看我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她仍住在家乡青田。到时候,我把你带来。”
“可是我工作怎么办?”
“你可以暂时请假一两个月,如果出来习惯,回去再辞职。”
“如果不习惯,你回来?”
“也可以,我可以关掉这边的养老院,或转让给别人,回国再申办养老院。”
“到时候,我可以继续上班。”
“你也可以辞职来帮我一起经营养老院。”
“那倒是我喜欢的工作。”
“你是一个贤惠的女人,”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叹息,“你真得很不容易。”
“我觉得二十年的婚姻,如同一场噩梦,”西西流着眼泪,说,“现在,我只想结束这场噩梦,重新开始。”
“好,我等你。”
2019年的冬天特别寒冷,2020年的春节翩然而至。长风已经回国看过母亲,西西也向单位请好了长假。大年初一,他们一起在长风母亲的家里,青田刚刚见了面,彼此非常欢喜。约定春节一结束就一起出国。
出国的前一日,西西接到单位通知,新冠病毒在中国大爆发,所有工作人员必须留守岗位。西西被单位召回参加防疫工作。长风仍然回去意大利。
半年后的某一日,西西在青田的一个卡点检查流动人口,她身穿白色防护服,头戴防护帽,检查了一个瘦骨嶙峋、满头白发的入境之客,那个人颤巍巍地在本子上登记下了自己的信息:从意大利归回的华侨,名叫长风,新冠检测为阳性。看到这张纸条时,血液一下子冲上西西的脑袋,连续工作了几十个日日夜夜的她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昏倒在地,再也没有醒来。
简莉.写于2021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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