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中一天又过去了,我不经意间抬头向西望,天与山的交接处,被涂上一层厚厚的金黄色。山的轮廓显得更加的清晰,山的墨绿色显得更加厚重。
往上,金黄色渐渐变淡,最后终于露出天空蓝的底色。清澈的蓝色天空正中,悬挂着半轮月亮。我拼尽眼力,看见月亮表面有一块黑斑,象极一只竖着双耳的兔子。
东边的暮色渐浓,一栋装有景观灯的大楼开始闪闪发光,栉次鳞比的村庄也亮起稀疏的灯光。一只白色的海鸟扑扇着翅膀向远方飞去,很快就淹没在暮色之中。
炊烟已经好多年不见了。我记得有田种的年代,有个时节,农民们把种过稻谷的田犁翻,耙平,用锄头把一个个稻根上的土抡掉,平整的田地上出现一片红黄相杂的稻根。人们用畚箕把稻根倒在码成圆圆一垛的稻草上,再覆盖一层薄土,点燃稻草,空旷的田野上腾起无数的白色的烟柱。白色的烟雾在田野上空凝集,又随风飘散,和村庄上空的炊烟融成一片,使得已近黄昏的天空象蒙上一层白色的轻纱。各种鸟儿成群结队,聒噪着投向远处的山林。人们荷锄挑担、三五成群说笑着,走在回家的田间小道上。他们渴望家里香喷喷的晚饭,渴望看见绕膝撒娇的孩子们,渴望洗去一身的疲惫,渴望那种甜美的睡眠。
现在,闭着眼睛想象,那个情景是极美的!
我记起季羡林写过的《黄昏》,大师写的很美:当他们看到远处弥漫着白茫茫的烟,树梢上淡淡涂上一层金黄色,一群群的暮鸦驮着日色飞回来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压在他们的心头。他们知道:夜来了。
他说黄昏如水:漫过了大平原,留下一层阴影;漫过了大森林,留下了一片阴郁的黑暗;漫过了山顶,留给他们星的光和月的光;漫过了小村,留下了苍茫的暮烟……给每个墙角扯下了一片,给每个蜘蛛网网住了一把。
他说黄昏如歌:你听:一切静静的,像下着大雪的中夜……仿佛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优美的轻适的阒静软软地压在人们的心头,灰的天空象一张薄幕;树木,房屋,烟纹,云缕,都像一张张剪影,静静地贴在这幕上。……黄昏真像一首诗,一支歌,一篇童话;像一片月明楼上传来的悠扬的笛声,一声嘹亮在长空里亮唳的鹤鸣;像陈了几十年的绍酒;像一切美到说不出来的东西。
我说,黄昏是追赶着太阳的精灵,随着太阳绕地球一圈又一圈,从远古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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