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家的房客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住在省城东部的城乡结合地带。他家有二十多间平房，自己居住着三间，其余的全部出租给了外地来省城的打工者。

    我时常去朋友家串门，朋友也常给我谈起他家的房客。他说，房客都是些忠厚老实的农民，背井离乡来省城干些劳动强度大收入却不高的工作……朋友常夸赞房客中的两个小伙子，说他俩憨厚勤快，自从住到他家以后就把院子里的卫生给“承包”了！朋友感叹地说：“像咱城里这么大的孩子还都娇气的不成样子，人家年龄不大就出来挣钱养家了——还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这两个不足二十岁的小伙子来自鲁南，是叔表兄弟，一年前搭伴出来“淘金”。我到过他俩租住的房间，他俩自嘲地给我说：“俺家乡的人都说‘省城遍地都是钱，只要勤劳就能捡’！真来到省城才知道，光勤劳没本事也不行。人家本事大的捡大钱，本事小的捡小钱，俺兄弟俩嘛本事也没有，只能靠耍力气挣饭吃。”他俩在一个搬家公司打工，每人月收入仅有四千元左右，但他们有着豪迈的理想支撑着他们的意志……攒下钱首先学会开汽车！他们非常羡慕搬家公司的汽车司机，轻轻松松地开个汽车却能挣一个半搬运工的工钱——还不是人家有技术！学会开车后再挣钱攒钱，翻盖一下家里的房子，争取把家里低矮的小房改造成“门楼大、院子大、房子前出厦”……因而他们把生活费节俭到了极点，目的是积攒出实现自己理想的钱。

    前段时间，我因故隔了两个月才去朋友家，见住着两个小伙子的房子空着，便询问朋友。朋友哀叹了一声对我说：“人强倔不过命苦啊！两个小伙子几个月前还乐滋滋地说攒了多少多少钱了，商量着找一家驾驶学校去学开汽车，可没过几天，年龄小些的小伙子就病了，医院的大夫说是什么股骨头坏死，还说病情严重必须住院做手术……他俩给家里人打电话征询意见，家里人让他们回当地吃中药治疗，说那样家里人陪护也方便……两个小伙子都到了这步境地，临走时还买了水果来我屋辞行，感谢俺家对他们的照顾——这几天我直后悔，没买点东西送给人家。”

    以后我每次去朋友家，朋友有时就会念叨起这两个小伙子，说两个小伙子走后他才得知股骨头坏死这种病依靠药物大都无法治愈，需要动大手术置换不锈钢做的“零件”……酸楚地说他们前段时间还给他打来电话问安，他怕引起小伙子伤心也没敢问病情，可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戚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