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渡:
我是你的心,你是我的思想。
我是你的灵魂,你则是我赖以呼吸的躯体。
十年前,我给你取笔名末渡,是想告诉你,末渡末渡,未到人生最后,你可能永远不知道能否把自己的一生平安摆渡至你心往的对岸。
十年前,当你接受以“末渡”为名,毅然走上“写作”之路时,我想你已然悟出了其中道理:就算经历了该经历的风雨,你可能照样见不到彩虹。等于说,你走的可能是一条没有尽头也望不到成功的泥泞绝径。
我曾再三劝你三思,但你坚持一意孤行,偏执地像个疯子,做着一件旁人根本难以理解、而自己则认为值得为之坚持一生的怪事。写作这种费脑活,对于你这个一落地就成农人、注定一生只适合体力生存的人而言,我相信,许多人都会觉得是件怪事。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凡是与你的生活存有交集的地方,与你同等出身卑微而理想“伟大”的人处处兼是,但与你同行的却阒无一人,你成了一个真正的独行者,你所谓的写作理想已偏离了他们认为你应该活成他们模样的正常轨道。
你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跌宕浮沉在生活的惊涛骇浪之中,执意踽踽独行,哪怕葬身海底也在所不惜。我把你叫作“疯子”,并不过分。
曾经能把汉字写得跟螃蟹横行一样粗糙霸道、把普通话说得跟老家土话一般标准、把个人生活过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你,十年前的一天突然跟我说,你要用余生的时间来完成一个毕生的夙愿,你要读书写字,确切地说,你想成为一个作家。
“作家?”我听后大为惊骇,并反复地盘问你:“你确定这是你毕生的理想吗?”
“当然。”你无比确定,“一直都是。”
我是你的心,是你活着的灵魂。我既不能反对你也不能盲目地支持你,因为我知道你这个宏伟且高尚的理想远远超出了你的文化底线,你这是在不自量力地要去蚍蜉撼树。但你的思想告诉我:“只要不是天生愚笨,任何基础都可以突破底线。”
我对你的了解胜过于对任何人,某个意念的滋生到为之作出最后决定,过程和时间都不是一般的短促。你为了你一直存在的作家梦,一直暗暗地努力着辛苦着。
当亲戚们数着他们掏到的“第一桶金”上街大肆吃喝玩乐做出好好犒劳一次自己的正常举动时,你却数着微薄的工资,留下最低生活费后悉数买来自学的各类书籍,翻着破旧的字典一字一句艰难地啃着。
当同事们干完手头工作后埋头于手机游戏的时候,你掏出随身携带的卡片默念着生字,背诵着还未全懂的唐诗宋词。
当朋友们习惯吃过晚饭就准备出门开始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时,你端坐到电脑边,开始漫长而枯燥地打字练习……
我知道你偷偷地努力是为了不敢公开的理想秘密。其实,你也一直明白你最不该有的理想就是写作,因为作家这个身份很难融合在我们这个阶层的人群。你最正常不过理想就是赚钱、结婚、买房、买车,然后,继续去挣更多的钱,过上有财富地位的生活,成为你亲人们的骄傲。
你所有的亲人、所有的朋友、所有与你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从来没有人了解过“写作”也是一种职业,从来也没人认识过“作家”究竟是个什么鬼?在他们的观念里,眼前没有现钱的职业都不叫职业,短时间内没有回报的投资都不叫事业。总之,作家这个听起来就该清贫又该清高的职业是你的一生最不该拥有的梦想。
不光是十年前的你不应该拥有写作之梦,就是你前半生的所有日子,你都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对你而言是明显的“好高骛远”却一无所用的“理想”之上。
几乎全部的人都认为你也应该跟他们一样,人活一世,只要物资充实了,生活自然就有了质量。至于精神,你我这个阶层的人群,似乎不该有人提倡的,你却倒行逆施,非要去追求什么精神境界,做个有追求的理想主义者。
命运不可全控,现实不可全离。你是凡人,你终究要尊重活命之道,先活着而后讲究活着的质量,先物质而后谈精神追求。关于这点,你有着非常深刻的认知,我也一样,所以,我当时还是坚挺了你。
一个人至少拥有一个梦想,有一个理由去坚强。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你是三毛的铁杆粉丝,但你永远追随不上她的脚步。
“我能追随她的,只是一种信仰。”你对我说,“成为作家是理想,活到老学到老才是信仰。就让我与你来个十年之约,风雨无阻于这个信仰之上吧。”
十年之约,转眼即可到,十年之后,你又如何?
我是你的心你的灵魂,能陪着你风雨无阻地走过这十年,即便见不到彩虹,也是心境富足的十年,因为,我们的精神从来没有空虚过。
我们对于理想的追求,从来都不是一种勉强式的逼迫。我们是由心而发的一种对活着的意义的不断求索。成为作家只是一个有所意义的人生目标,不是人生的全盘意义。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信仰是一辈子的事,包括你的理想。
如果十年风雨只迎来阴云密布,你还有没有信心于与我再来下一个十年之约?
我相信,你有。我的心便是你的灵魂所在,我们将一起前行,风雨无忌。
此致!
爱你心和灵魂
二O二八年三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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