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团聚之时。与家里一行人开车到汉江边,去看湿地公园的芦苇荡。
在我小的时候,芦苇荡也有,只是小而稀疏,长在淤泥里,轻易是不敢涉足的,曾经陷了半个我进去,好不容易被同行的表叔“拔”出来,丢了鞋子,只能赤脚回家。如今湿地公园的芦苇,不知是从哪里移来的品种,纯白,浅黄,深粉,简直可以用如梦似幻来描述。配合着小桥流水,精巧荷塘,确实很适合全家人拍照玩耍。
小侄女开心的不得了,姑姑忙着拍照,奶奶手里提了一袋枣子石榴挨个让吃,爸爸跟在后面笑而不语,时不时追着小侄女让她别乱跑。我就突然想起了,我爷爷。
爷爷如今躺在村子后面的坡地上,旁边有曾带我去摘茄子辣椒西红柿的菜地,远远看着老房子。我上一次回去的时候,惊觉小时候感觉宽敞的屋子居然是这样矮小衰败,爷爷养的猫远远的从后来寄养的人家跑回来,依然跟我亲昵,围着我要吃的。这只爷爷曾经最疼的白猫在去年冬天也走了。
我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爷爷的样子,除了最后一次在梦里见到他还很年轻,就像小时候一样带着我走了一段田埂,给我手心写了一个“舜”,然后在一座医院的产房门口告别,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梦见过他。
我跟家里人说起这个梦,所有人都惊讶,但也释然:“你是爷爷最疼的孙女,你看连托梦都只给你托。”是啊,回想起来,在爷爷这里我仿佛是最有“特权”的。夏天傍晚带我去水稻田捉蚂蚱,装两瓶回来倒给鸭子吃——下的鸭蛋自然是我的。带我去水渠挖蚌壳,结果在清水里活不了,脸盆大的蚌壳把院子里石头的蓄水池弄得臭气冲天,爷爷把壳捡出来洗干净给我留着。带我去地里,也给我准备了全套最小号的镰刀和背篓,镰刀只有一根手指长,背篓大小就像现在姑娘们喜欢背的水桶包。我装了一背篓的狗尾巴草,爷爷全部教我编成小兔子,小桌子,小椅子。。。。冬天爷爷带着我一起搭秋千,雪地里去找野鸡的窝。。。爷爷有孙子孙女五个,他对我我总是要特别一点。
爷爷生活中脾气很差,没有人能把他和一个愿意逗孙女开心的好玩老头联系起来。爷爷脾气差也有原因——幼年家道中落,父亲抽鸦片讨小老婆毒打妻儿,他与太爷爷的矛盾一生都没有解开。青年时当上民兵队长却又因为各种原因一气之下回家,只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但我知道他一直心意难平。这种意难平也很遗憾的带到他与自己儿子们的关系中,爷爷从来对父亲和大伯没有好脸色,吃饭突然翻脸然后扔碗都很常见。
但对于我,爷爷永远是十足的耐心和柔软。我的每个暑假寒假,都是在这种耐心和柔软中被呵护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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