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主仆二人又爬了大半个时辰,才隐隐从郁郁葱葱的林木间望到一个石亭子的一角。
书生的步伐已然变得狼狈,白衣的领口、后背湿了一片,袖口也擦汗擦得有些凌乱,他身后的书童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也是满头大汗不停喘气。主仆二人此前的优雅从容已经荡然无存。
终于,二人好不容易翻上了一个山坡。书生一边喘气一边回身,擦汗的手突然顿住了。
只见来时山路竟是陡峭无比,蜿蜒而下深不可测,原来自己竟是走着这样的台阶上来的吗?登山而上时只是觉得吃力,甚至手脚并用,倒是没想到它竟陡峻若此。
再看身边,刚才一路晒人的艳阳不知何时竟不见了,天光有些昏暗,看来好似阴雨天,山风愈加清凉,吹上身裹着薄汗瞬间令人发冷。
向远处看,已经可以平视一些山峰,更远处的小山头和村落清晰可见,风起云涌,蔚为壮观。山林间几只鸣鸟奋翅高飞,飞入云雾间的山峰消失不见。
再向上看,泰山主峰之巅的陡峭岩壁在云雾间若隐若现,连绵不绝的阶梯直垂而下到书生脚边,就像是天界放下来的天梯。
书生深深呼吸,瞬间觉得此前登山的艰难算不上什么,心胸荡漾,豪情万丈,诗思喷薄欲出,不由吟道: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他停顿了一下,负手抬首望向擎天矗立的主峰之巅,傲然豪迈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书童在他身后看到,山风将他的白衣吹得烈烈作响,他却像一尊石像一样岿然不动,似是已与这山融为一体了。
片刻后,他头也不回地向上继续登攀:
“走,登顶!”
***
几十年后,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重阳节那日登高作了一首震惊诗坛的旷世七律,尤其“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两联被广为传诵。
老人作完这诗就知道它将让自己永远留名诗史,却并没有很兴奋。
他看看此时脚下并不高的山坡,扶着杖黎极目远望,却也只能看到眼前不远处的风景。
秋风吹来。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年春日登泰山作的那首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默默念着,心情却再也还原不了当时的豪情万丈。
当年身着春衫、风流潇洒的少年,历经一世磋磨,只剩“艰难苦恨繁霜鬓”的潦倒。
哈,所谓历经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终究只是人们的美好祈愿而已。
(故事end,后记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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