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加强护理病房,即ICU,在世界上有30多年的历史,现已成为医院里危重病人的抢救中心。关于它的收治对象,医疗上有专业的明确规定,但具体到每一位患者,因年龄、病情、家境等不同,而使这里成为矛盾激发之地和人性展示的舞台。
知名言情作家琼瑶为丈夫平鑫涛“失智”住院治疗是否插鼻胃管,陷入和继子女的纠纷,引发一片哗然。琼瑶阿姨哽咽宣布:决定将老伴交给继子女,而且怕自己情绪失控,再也不会去看平鑫涛了,她称”我的人生一败涂地,书也不会再写了”。
琼瑶不仅激烈反对为丈夫插管,还贴出自己的生前预嘱,表示自己将来不进加护病房,不论什么情况下,绝对不能插‘鼻胃管’!不论什么情况,不能在我身上插入各种维生的管子。尿管、呼吸管、各种我不知道名字的管子都不行!
平鑫涛先生被动的困境与琼瑶阿姨清醒的决绝,也可能是每个人将面临的境况与课题。身而为人,来到这世上都不由自己,离开时又能体现多少自由意志?新西兰著名重症监护专家大卫·加勒,从医25年的行医笔记《我们如何生,我们如何死》,将医学专业知识融入自己的急救工作见闻,反思关乎生死的各种问题,让我们对终将离开的人生结局,了解更多、更深,思索怎样让自己更加从容无憾。
一、了解身体,敬畏生命
作为普通人,虽然有基本生理常识,但对身体重要器官缺乏足够了解,作者围绕心脏、大脑、肾脏、呼吸系统等关键器官,结合重症病例,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带领读者认识精密、复杂的身体,意识到许多时候生命比我们以为的更脆弱,认真呵护与爱惜此生唯一无可变更的“居所”。
关于心脏,作者在书中写道:
心脏本质上是一台泵,由相互依存的左右两部分组成,每部分有两个腔室。左右两边的泵并行工作。每边有一个心房,血液首先进入心房,然后灌注进主要起泵血作用的腔室──心室。简单地说,心脏右侧负责与肺之间的血液循环,而左侧负责将富含氧气的血液送到人体各组织。
任何人,只要活着,心脏每时每刻都要跳动,1分钟75跳,1小时4,500跳,1天108000跳,1年超过150万跳。这种表现真让人敬佩,尤其对已步入中年的人。
这“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的重要器官,是否坚持工作,跟年龄没有太大关系。
蒂艾偌是位20岁的大学生,一个周五的晚上,她和朋友去酒吧跳舞到凌晨2点,到家1个小时后,突发心脏骤停,因未及时发现,导致大脑及身体重要器官长时间缺氧,尽管抢救使她恢复了自主呼吸,却再也没能醒来。
与蒂艾偌不同,乘飞机时,作者遇到一位因心室纤维性颤动突发心搏骤停的中年人,他用飞机上的自动体外除颤器(AED)施救成功。
作者用多米诺骨牌类比身体的健康平衡状态。
疾病初发时,就像有只靴子踢翻了一部分多米诺骨牌。牌倒下后周围越来越多的牌也会翻倒。牌继续倒下的概率和程 度与患者自身的独特因素有关,比如他们的基因组成,已经遭受损害的强度和性质,治疗的及时性、有效性和准确性等。
当治疗措施有效,且患者有内在的力量来对抗疾病,多米诺骨牌会慢慢停止倒塌,扶起牌的速度超过其倒下速度的过程,就是治愈的过程。康复后,那些多米诺骨牌会再次排成一列列的队伍,但绝不会和以前的排列完全一模一样。
2019中国人健康大数据显示,76%白领亚健康,20%患慢性病,慢性病死亡率占86%,中年死亡的原因中22%是心脑血管病。而亚健康、高血脂、高血压导致的慢性病和心脑血管病都是可以预防的,对生命缺乏敬畏是忽视健康的根本原因。
二、医学的艺术:少即是多
重症监护室是一个治愈比例远低于其它科室的地方,身为重症监护主任,通知病人家属“坏消息”是比抢救更艰难的考验。对此,大卫有自己坚定的信念。当他依据专业检验判断20岁的蒂艾偌不会再醒来,他写道:
如果我们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却假装能治好她,那是不诚实的。如果我们的介入不会带来任何希望,那继续做下去就是延长折磨,是对希望的一种侮辱。如果我们很清楚办不到,却让病患家庭相信能够治愈、恢复,那就是在说谎,这对我们全体医务人员和整个医学科学的可信度都是极大的伤害。
专业、坦诚、理解病患家庭成员的悲伤与痛苦,耐心细致地沟通,是比技术更重要的事。名医顾晋说“80%的医患纠纷,不是医疗差错,而是沟通问题”
作者在第八章《医学的艺术:少即是多》里认为:在对待虚弱的病人,老年患者、患有晚期慢性疾病的病人时,常常少即是多。
对待自己的母亲,他持有同样态度。在最后一章《我的最佳患者》里,大卫饱含深情地简述了母亲的一生。当82岁的母亲被确诊食管腺癌,他与同为重症监护专家的哥哥,围坐在母亲旁,深入而坦率地对谈。回答母亲关切的问题,尊重母亲的意愿,共同做出以努力确保生活舒适度为重,对于无法阻止的事情,将不会用任何干预措施加以阻止的决定。
英国研究证实,有85%的药品是无效的,对病人最好的措施就是尽量减少医疗干预。治疗与折磨就在一线之间,在做出适合的抉择之前,需要问的是“此时此境,对我们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生命的长度还是生活的质量?”
三、让人无憾的是陪伴与回忆
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作者的母亲依旧独自生活,不同的是老友与儿子们更多地陪伴和照顾她,每天和她聊天,定期给她打电话,带她短途旅行或购物。医疗手段仅用于抑制她的病痛。回顾那段时光,在书的最后,作者说:
能有机会和母亲共度这么多时光,我深感幸运和荣幸,她是我这一生最好的病人,我在她生病时照顾她,搞清楚什么对她最重要,最后,在她需要我的时候陪伴着她。现在几年过去了,我仍然非常想念她,但是回顾我们的关系,我毫无遗憾,或许,生活的美好就在于此吧。
关于死亡,有个绘本《獾的礼物》:冬日的晚上,一只獾很老很老了,他吃完晚饭,靠近壁炉,坐在安乐椅上摇啊摇,一个美丽的梦境把他引入一条长长的隧道,他跑呀跑呀,丢掉了拐杖,到了另一个金灿灿的世界。第二天,狐狸宣布“獾死了”。冬去春来,村子里的动物们谈论得最多的是老獾。土拨鼠说,是獾教会我剪纸;青蛙说,是獾教会我滑冰;狐狸说,是獾教会我打领带;兔妈妈说,是獾把烤姜饼的秘密告诉了我……原来,獾留了这么多礼物给大家。
当离去无法避免,泪中带笑的回忆,带来温暖与慰藉。
美国医生特鲁多的墓志铭“有时去治愈;经常去减轻;总是去慰藉。”《我们如何生,我们如何死》充分诠释了这句话。在肺炎疫情严峻的当下,我们更需要这本书带来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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