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翩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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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一字经典主题写作“宽”。

蝴蝶翩翩飞

他始终让我成为一只蝴蝶，而不是追蝴蝶的人。

【一】

十月，“国庆”假期，我们一行人走在乡间小路上。

突然，古灵精怪的小外甥女感叹：“舅妈，这儿好多蝴蝶呀！”我顺着她小手指的地方看去，一大片红艳艳的彼岸花竞相开放，围在彼岸花周围的，是一群翩翩起舞的蝴蝶。

或黑色，或白色，或彩色······

老公和姐姐相继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拍这些飞得绚烂多彩的蝴蝶。老公拿出手机拍蝴蝶，我也拿出手机偷拍他。

他弯腰，蹲下，时而移动左腿，时而扭动胯部；蝴蝶在一朵花上停留时，他也一动不动地用双手架起手机；蝴蝶飞了，他就轻轻地紧跟蝴蝶飞行的轨迹，在空中划一个完美的弧度······

看到这些漂亮蝴蝶，小外甥女很是兴奋，总是东跑西跑地想要抓蝴蝶。

跑了这只，抓那只；跑了那只，抓这只。结果就是，一只也没抓到。

一番蝴蝶拍下来，大家都有些累了，于是相约着去河边坐一会儿。

河边的风景很好，正午过后，一大片阳光从树林里倾泻而下，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秋日的下午，天气总是不冷不热，格外舒服。

我很享受这样惬意的午后，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最好的风景就在眼前。

我和老公说，记不起上一次这么闲适，还是什么时候。

一年前，我们刚刚结婚。

那时，他总是冷不丁地出门，从来不告诉我去哪儿，去干什么；回来了也是回来了，从来不打一声招呼。为此我总是跟他磨嘴皮，一有不顺心就抱怨：“去哪儿也不告诉我一声，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

一开始，我会跟他算账，数落他：“钱没交给我，爱和安全感也没给我。我给你结婚，到底图什么？”后来我会耐心地问他：“老公，你每天早上出门是去哪儿？能不能跟我说一下？”

“去图书馆看书了。”老公中午回来的时候，取下包和围巾，一边倒水泡茶一边回答我。

每当这时，我就格外怀恋谈恋爱的时候，有问必答，有求必应：过节的时候，有鲜花礼物和项链相送；即使不过节，我去找他，他也会大老远地出来迎接我，从来不会厌烦。

可是现在这样，着实让我有些寒心：难道男人结了婚真的都变了吗？

每次我向母亲哭诉的时候，母亲就会数落我：“让你不要这么早结婚，你偏不听！”

“你才22岁，人家已经快30岁了，你哪里是他的价钱！”

“你们只谈了一年不到，就闪婚，你完全是把婚姻当儿戏！”

······

如此种种，我真的听够了。

【二】

领证的时候我刚刚辞去工作，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收入，也没有提升自我。那段时间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有一种莫名的迷茫，不知道每天的目标是什么，只知道每晚入睡前会陷入深深的焦虑。

白天嘻嘻哈哈，看似无忧无虑；实则夜里常常惊醒，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突然决定结婚。或许是缘分使然，或许是迟早都是这个结果，我何不早早接受？

十月的早晨，有一天我醒来拉开窗帘，一只黑色的蝴蝶在阳台前翩翩起舞。我很想探出窗户抓住它，他说了一句：“别抓，小心掉下去！”

我吐了吐舌头，只能惺惺作态。

隔天，我们去花博园拍婚纱照。一大早，我骑车载他去影楼，我们和摄影师会和之后再一起开车去花博园。

那一天真的很累。

回来的时候，暮色降临。那天印象最深的就是花很多，蝴蝶很多，在阳光下，在鲜花丛，在喷泉处，翩翩起舞。

领证一个多月，只有开车回来的路上，我才意识到，此刻我真的已经结婚了。我是个大人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不管从前是如何爱在娘的怀抱里撒娇，如今，有再大的委屈，也要憋在心里。

有一丝窃喜，但更多的，是伤感。

我是他的“跟屁虫”，永远是一个追蝴蝶的人。

刚结婚的时候，我总是想和他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这些话，都无关生活，无关家庭，无关人生的格局，无非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卿卿我我罢了。

我还不会经营一个家庭，不知道如何生活，也没有提升自我的能力，只知道每天趴在窗台前看那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我就是一个追蝴蝶的人。

公公总是笑着跟我说：“喜乐，你不用上班，我们一家三个人上班，养活你绰绰有余了！”这句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母亲的耳朵里，她不顾情面地反对：“那不行，我们家宋喜乐，是有能力把自己养活的！”

老公也在这时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你要是想出去工作我也不会拦着你，我不怕将来有一天你比我厉害，工作能力比我强，也不怕你比我赚得多！”

“你要记住，你要做一只蝴蝶，而不是追蝴蝶的人！”老公不止一次地跟我说，他从来不是大男子主义，不会让我在日复一日繁琐的家务中失去自我。

【三】

结婚后我很少做家务，找了份酒店的工作，做前台。

酒店里总会遇见一些形形色色的人，那些女孩儿或女人就像是一只只被终生囚禁的蝴蝶，无法飞出牢笼和她们自己编织的灰色的网。

酒店是个可以看透很多人性的地方，我偶尔也会感慨，感慨这个世界的复杂和爱情的虚无缥缈：在现实面前，在钱和性面前，感情算什么？

或许不堪一击吧。

路过酒店的走廊，可以依稀听见男欢女爱的声音。可以断定，来这里的都不会是夫妻，要么是未婚的小情侣，要么是见不得光的事。

我打开大厅的窗户，外面好多蝴蝶飞进来。它们本身很美丽，难道外面的世界不是更适合它们吗？

中午，老公来给我送饭，我把这些琐事讲给他听。他静静地听着，突然问我：“难道你要在酒店这个地方永远地沉寂下去吗？”

此时，我已经在酒店干了将近一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已摸透。与其说是在这里上班，不如说是在摸鱼混日子。

“不然呢？”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觉得这样挺好啊。”

“明年跟我出去吧！”老公提议，“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不能一直待在小县城。等你出去过，你要是想回来，我再陪你回来；若是不愿意，觉得外面好，那我们不回来就是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说他若干年前生活在江苏扬州，在那儿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他从来不羡慕任何人，因为他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与其去追一只蝴蝶，不如自己成为一只蝴蝶。

没过多久，他就出远门工作了。

他永远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我也开始变成一只蝴蝶。

新婚燕尔，我们分隔两地。我不再沉溺于情情爱爱，开始思索人活着的意义，开始与他探讨夫妻相处之道，也开始学着精打细算地经营生活。

我终于明白，过日子是细水长流，夫妻之间也要学会给对方宽容自由。

【四】

结婚一年后，我不再问他去哪儿，他也会主动跟我汇报。

在婚姻里，我们都是一只自由而宽阔的蝴蝶，但这个自由，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还会想他，但我更想先完善自己。

我辞去了轻松的酒店工作，去了朝八晚九的制衣厂。每天离开家，离开母亲，去很远的地方上班。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项挑战，是跳出舒适区，也为明年的出远门做铺垫。

制衣厂的工作很辛苦，我不敢想，这样辛苦的日子，他从十八岁开始，一直做到现在。他说他除了脾气不好，就是不会读书，没有找到一份好工作，很多工作都做不了。

但是我心里清楚，他独立，清醒，又自由。他就像是一只有意志的蝴蝶，谁也困不住他。

我开始因为生小孩的事频繁地和他争论，他总是耐心地跟我解释，也能给出充分的理由说服婆婆。我时常在想，我是不是自己给自己编了个笼子？

“宋喜乐，你真是笨，放着大好的青春，你不努力工作攒钱攒经历，你居然想着生孩子！”他经常戳着我的脑门儿嘲笑我，“等你生了孩子，你就天天围着孩子转了！”

到那时我又怎么样才能够做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呢？

【尾声】

“国庆”假期结束了，老公又重新踏上了征程，我也即将启程。

十月份我有一场考试，我想我本不该属于这里，我是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我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我去公园看书学习，一只只蝴蝶飞过，落在花瓣上，公园的长椅上，还有一只停留在我的指尖。

真是一只漂亮的蝴蝶！

忽然想起老公走的那天下午，一只只蝴蝶在河边的草丛里翩翩起舞。它们和我一样，应该去看看辽阔草原是什么样子，此生才不算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