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李，准备下执法文书，咱们出发了。
“好的，都准备好着呢！随时都可以出发。”
20分钟后，一辆浅灰色面包车行驶在滨河路上，车内是公务员李菁、稽查队长许平、司机小王。
很快面包车驶进了城北液化气站，李菁、许平从车里走出来，司机小王去找车位泊车了。
气站负责人张博迎面走来，并满脸笑容道：“许队您好，欢迎检查。”边说边与许平故作热情的握手。探询的目光看着李菁，许平急忙说：“嗯，这是我们队新来的公务员小李，刚从山城借调的。”
张博点了下头，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李菁也点点头跟着他们进了气站办公室。在沙发上坐定后，张博就忙不迭地给热水泡茶。
徐平示意张博不要忙活了。赶紧将来意说明：张主任，这是我们的执法证件，你看一下。我们来呢主要是看一下咱们站的安全工作做的怎么样，嗯，你安排人将咱们站的设备台帐、注册登记情况、检验维修记录都给拿来吧。
“执法证件就不看了吧，也不是和你第一次打交道了，知道你不是冒牌的。”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咱这资料都准备好着呢，拿过来就是了。先喝口茶解解渴，工作再紧，人也重要吗！”张博麻利的将茶水端在他们跟前。立即安排气站办公室的人员去准备资料。
李菁从公文包里掏出了执法文书，准备做记录：压力容器5台、压力表10台、储气罐三座……设备型号、出厂日期、制造厂家、检验日期等，小李都一一详细进行了登记。
登记完毕后他们又去现场进行了核查。仔细核查以后，李菁又拿出文书双方在现场签了字。
告别气站以后，他们又去下一家企业进行检查了。
连日以来，他们都是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着。李菁现在借调的稽查队负责凤凰区的设备安全工作。马上就要进行国庆60周年大庆了。安全无小事，设备安全不能出一点差错。特别是不能出现较大事故。
设备安全关系到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从省里到市里不断地下发各类文件，强调安全。专项整治工作，部署了一次又一次。安全工作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各单位一把手要将安全工作摆上重要日程。
李菁就是在这一浪又一浪的安全呼声中，被区局从山城借调过来的。
2
李菁的原单位在山城。山城是山区县、偏远落后。工业不发达，企业也少。工作相对清闲。
现在的借调单位在凤凰区局。凤凰区局辖区很大，工贸企业很发达，高楼林立、贸易集中，商业繁荣，酒店、厂矿企业很多。这几年来设备数量在的极速的增长。监管力量薄弱，监管人员少是凤凰区局的痛点。
每次市局召开安全专项整治会议，区局局长就向市局要兵、要人。大家都知道编制就那么几个编制，退休一个才能进一个。要解决人员少的办法，目前只有借调一条路。
只要想进步的人，是不想借调的。借调是荒了自己的田，种了别人的地。升职加薪轮不到你，评优评先力不直气不壮。
说白了你就是人家农忙时请来帮忙的长工，千万不能拿自己当了主人。
李菁愿意借调，她有自己的考虑：孩子三岁了，要上幼儿园了。丈夫在凤凰区工作，她在山城，本来她娘家也在凤凰区，毕业考公务员才到了山城，这一去就是五、六年。她做梦都盼望着早点调回到凤凰区。
所以当市局征询她的意见，她毫无思索的就答应了，虽然是借调，但能与丈夫团聚，解决孩子的上学问题，而且又回到从小长大的家乡，这样也不是挺好的吗？
来到凤凰区局刚工作了一个周，李菁就领教了什么叫工作繁忙，这一周几乎把她在山城局两个月的活都干了。早上去企业实地检查，下午回来整理资料，报表、写材料，忙得昏天黑地。
除去队长，队里的两位男同志年龄都大了，出去执法咋咋呼呼还行。电脑计算机操作之类的活儿都拿不下，也不愿意学不愿意干。机关就是吃大锅饭的，干多干少差别不大。年龄大了，也不求什么前途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图个清净。
李菁来凤凰区局前，辖区国营企业的两个年轻姑娘在队里帮着搞内勤。时间一长，企业也不乐意了，说好帮一个月忙，帮了两个月了还不让回去。这不李菁前脚刚到，两个小姑娘后脚就被叫回去了。
李菁不由自主的想到《杨三姐告状》中的一个片段。杨二姐出嫁到夫家，夫家就辞去了两个丫鬟……真的不拿媳妇当自家人呀，取一个媳妇要顶两个丫鬟的用呢。
作为一个职场中人，李菁无疑是不太成熟的。作为一个借调人员，李菁是想着尽快入编的。没有关系不怕，咱有的是热情和力气。
好好表现，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争取早日入编。从来局的第一天李菁就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欢天喜地的承担了队里的一切杂活，工作呢是越干越多，一个人将队里一半以上的工作，都揽到了身边。
刚到凤凰区第一个月。会上区局郝局长说：大家克服一下困难，尽快将辖区液化气罐装站底数摸清，登记造册，加强监管。马上就建国60周年大庆了，不能出一点差错。周六周日就别休息了，特别是设备稽查队，特殊时期特殊的历史使命，大家有困难都克服一下。
周六早上，虽然比平时迟了一些。但是队里的几名同事还是全到了。队长简单安排了一下，大家就分头行动了。
3
孩子在乡下奶奶家，离凤凰区还有200多里地呢。李菁很想孩子，但是初来乍到，也不好意思开口请假。好在工作很多，把她每天的时间排的满满的，灰头土脸的回到家里倒在床上就睡，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毕竟这次与孩子分开的时间有些长了，想孩子想的撕心裂肺，以前每隔半个月都能见到孩子，这次已经超过20天没见了。想起来就百爪挠心，拿起了手机拔了过去。
电话里，儿子口齿不清地叫喊着：妈妈、妈妈……婆婆教一句，孩子学着说一句。李菁强忍泪水，答应着，和儿子胡乱侃着。放下电话，趴在床上回味着，哭一会儿，笑一会儿。
又两个星期过去了，再有两天国庆也就到了。李菁正在单位忙，丈夫打电话过来：“孩子肺炎住院了，你先回去吧。”
李菁啥也顾不上了，给队长请了假。直奔火车站去。一路上想到儿子，她即内疚又着急。后悔自己太大意，竟然这么长时间都不去回去看孩子。
下了火车直奔医院，刚推开病房门，儿子就欢快叫：妈妈、妈妈，并指指自己正在输液的手。
看着儿子，李菁强忍内心的愧疚，要不是顾虑到婆婆和其他病人。脆弱的她眼泪就要掉出来了。她只好苦笑了一下，并装作轻松的样子和儿子对话。
儿子精神很好，这让她稍稍感到了一丝安慰。婆婆内疚的说着起病原因：入秋了，可能着了点凉，孩子一向很皮实就没当回事。没想到感冒拖成了肺炎。
国庆七天假期，李菁和丈夫就守在医院给孩子输液。有父母在，孩子每天精神都很好。但是医生拿着听诊器听罢，总是摇头，孩子的肺炎还未痊愈。
眼看着假期已到，马上得回去上班了。把孩子放下很是不放心。于是夫妻俩商量把孩子带回了凤凰区。
两三个小时的路途奔波后，回到家当天夜里孩子又发烧至三十九度五。当晚又住进了凤凰区一家医院，初为人母，毫无经验的李菁又急又愁，急工作、急孩子，感觉快疯了，真想不出父母是怎么带大自己姐妹几个的。
好在五天后孩子已基本痊愈出了院。
李菁将孩子送到郊区娘家，让自己妈妈帮忙带着。她两头跑着，她再也不敢让儿子离自己那么远了。
安顿好孩子，李青又满怀歉意的返回工作岗位。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脸上竟然长了好多青春痘，但这青春痘又与十几岁时不一样，这次都长在脖子左右，红红的又硬又疼。吓得她连镜子也不敢照。
繁忙的工作、幼小的孩子。哪一个不操心也不行呀，前前后后三个月来，自己像个拼命三郎，太紧张了。这满脸疙疙瘩瘩硬硬是自己逼出来的呀。
4
就这样忙碌着，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孩子也在凤凰区上了幼儿园。一切都似乎踏上了正常轨道。李菁知道，要想这种平衡不被打破，必须找机会将自己的工作手续正式调动过来。目前家庭工作兼顾，原单位是不准备回去了。
李菁的勤奋和敬业，已经赢得了区局同事们的认可，在年终考核上，市局还给了她一个先进工作者的称号。大家私下里都对她说：赶快将手续调过来吧，这样就踏实了。大家都这样说她就知道单位的同事都开始笑纳她了。
也是大家善意的提醒她，她才意识到：不能老埋头拉车了，也得抬头看路呀。
机关单位就是这样，再多的人接纳你也顶不过一个重要的人物的点头，那就是市局一把手的同意，什么是权力，这就叫权力！
工作这么多年，李菁啥也不怕。就是怕找领导，怕求人。已经想了好几天，焦虑的自己晚上都快失眠了。
丈夫说：不找他，找谁呀？别有负担，人生在世个人的力量总是很微不足道的，有时候我们总得借助别人力量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听了这话，觉得还在理。李菁已经下定了决心。她特意选了一个工作日的下午，直奔市局。鼓足勇气上了五楼，局长的办公室门开着，成局长已看见了她，想退已来不及了。
成局长45岁，年富力强，颇有能力。没有中年男人的碑酒肚，精干利索，喜欢穿白上衣，儒雅中有挡不住的锐气。成局长还有个特点就是喜欢开着门办公，办公桌正对着门，自己坐在办公桌前对楼道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李菁其实挺崇拜仰望成局长的。她认为成局长这样是向大家传递一种态度：阳光政务、广开言路、从谏如流、欢迎大家监督之意。
局长对她影响深是因为：2003年当时全市具备资格的20个人去省里考监察员证，共有7人取得证书，只有她一个人是女生。所以就记住她了。
她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小李，请坐，听说，你在区局干的不错，工作踏实……”局长反倒是热情的招呼她，没有摆一点领导架子。
工作这么多年，李菁还是没学会绕弯子。听到局长表扬，反而更不好意思了，坐下后就开门见山：成局长，我来想问问，我的手续能回来吗？我还想进步呢？
“哦，现在没空编呀，你还小，再等等，把孩子家庭照顾好，孩子上幼儿园了吧。”成局长关问道。
“哦，孩子刚上小班，成局长我的事还要你多费心。”话刚落，办公室王主任进来请示工作。李菁借机就与局长告别了。
单纯的李菁本就怀着试探的心理，想着也不可能一次就达到目的。她只是想给局长表明心迹：我也是排队等着呢。
凤凰区，风水宝地。离市局又近，队长就常说了：凤凰区局在皇城根下呢。想进几凰区局的人多着呢，黑暗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只不过李菁在明处，别人在暗处。
凤凰区的编制总是被占的满满的，就像蹦豆子一样好几年退休一个人，而各种关系错根盘杂，明争暗斗，往往刚空出来，就会马上被人顶上，屁股后边排着长长的队呢。
李菁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天生一颗赤子之心，不到南墙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
知道自己没关系，但她并没有自轻。她在尽自己的能力为区局做贡献。虽然现在这个借调单位并不是她真正的单位。她还是比其他在编同志更努力的工作着。
好的一点是：她在凤凰区局的努力领导都能看到，而且都看到了。
一直以来她有自己的主张。那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得到领导的赏识。虽然领导没有给她吃定心丸，但是她自己又给自己吃了安神药。
自从找过成局长以后，她恢复了平静，一心扑在工作上。
忙碌中时间就飞快的流逝了，又一年过去了。小道消息满天传：成局长要被调走了。有交好的同事就暗示她：一朝天子一朝臣，赶快找成局长解决你的手续问题呀。
李菁将这个事情放在了心上，回到家里又开始焦虑失眠了：自己是从成局长任上借调回来的，最好就在成局长任上入编……否则，新来的领导知道你是谁啊？
李菁又硬着头皮去了市局，成局长办公室没人，她竟松了口气，遂去别的科室转了圈，听说成局长去省局开会了，带着说不出的惆怅离开了。
5
一周后，谣言得到了证实。成局长被调到了南边一个地级市，据传那是他的故乡。市局新任一把手姓郑是省局外调过来的，闲暇时大家嘴里又从“成局长怎么怎么”变成了“郑局长这儿、郑局长那儿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论哪届领导上任来调研，好像都商量好了似的首站是凤凰区局。说凤凰书局是近水楼台也罢，得天独厚也罢。总之窥豹而知天下，领导想知道的、想看到的、想了解到的、在凤凰区局都能看到、得到、了解到。
郑局长要来凤凰区调研了，前一天下午，办公室主任给各个股室传达了信息，要求大家着制服、打领带。把办公室卫生搞好，一定要精神抖擞，干干净净，给郑局长留下好印象。
办公室主任专门通知到每一个人：单位院门外空地上最方便、最便捷、最位置最好的几个停车位，是给调研车队准备的。大家都注意不要在那泊车。
私下里中层干部都议论：郑局长是业务出身，爱考大家的业务知识。不论领导问什么问题，大家都要直接回答、不要拐弯抹角。而且郑局长对任何人根本不留任何情面，如果你回答问题避重就轻，他可会让你当场下不来台的。
第二天，同志们都比平常早半个小时来到局里。李菁惊讶的发现，单位内外干净整洁的有点儿不可思议。她不由得回想起听过的一个笑话：中年夫妻特别忙碌，早出晚归连被子都顾不上叠，而老年夫妻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井然有序。于是人们就嘲笑：收拾的干净的家庭是在安度晚年，而顾不上叠被子的中年人家庭则是充满了生活气息。
在单位也是如此，有的股室业务特别繁忙，资料堆满了一桌子，这个检查准备一通，那个评比准备一通，整日都是忙兮兮的，看着特别乱。所以经常被领导批评。而有的股室特别清闲，没啥资料桌子上空空荡荡特别显得空旷整齐。真应了一句，穷干净忙邋遢。
于是大家都私下里表达情绪：越干越有错、干的越多，出的错越多罪就越多。批评的永远是干事的人。点名时挨骂的永远是没有请假的、是准时出席的好同志。
大家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开展工作，一把手要来调研，大家各怀心思，没有心情工作。于是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坐在一起聊天、开玩笑。
来了来了，一阵轻微的喧哗声后，李菁走出办公室看见一行五、六人上了二楼，去了局长办公室。
十分钟后，办公室通知各中层领导、业务股室的骨干、基层队所的一线工作人员去三楼会议室参加调研会。
主席台上几个业务科长分坐在郑局长左右，郑局长居中，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首先简单阐述了调研的目的，然后分局各中层领导进行了述职和工作汇报。接下来就是问答阶段了，也是对凤凰区局各项工作进行全面了解的过程。
几个问题下来，李菁不由得暗暗感叹，郑局长业务真精深啊，真不愧是老大呀！传言有传言的道理，以前的传言都在这一一得到了证实。他对每一个业务概念和业务数据都十分的精通。一丝一毫的差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以前同事们老说，一把手就是管人和钱的，业务不通很正常。于是她就信了。可看看这现在的会场吧，大家都屏息凝神，不敢大声出气，这哪是开会呀，分明是业务培训么？前边好几个中层干部业务术语不熟都挨了批，红了脸，囧在那儿。
轮到李菁了，本来轮不上她来回答的，他们许队长去区政府参加会议了，其他两名老同志也不愿意露脸。她是借调人员也想借机跟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许队长给她安排的时候，她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在昨天她己准备充足，前两个问题回答的还算满意。稍稍露了把脸、争了口气。凤凰区局郝局长脸上的肌肉也不再那么僵硬了、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第三个问题比较棘手，既涉及到业务问题，又涉及到了那么一点点政治问题。
这个问题是：凤凰区局辖区内共有多少台设备？登记注册了多少台？检验了多少台？
多年来辖区设备底数不详是凤凰区局的一个大问题。辖区太大了，水太深，深不见底。设备底数每天都在变化着。企业为了省事，省费用，买回设备不登记不注册，直接投入使用。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能躲一天是一天。
设备监管立法时间也不长，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有的设备因为资料不全，登记不了，注册不成。监管难题也很多。
李菁犯了难，底数准确地说，是说不上来。不说呢觉得每天那么辛苦，忙了那么多，竟连底数没弄清楚，有点对不住大家伙的付出。更怕郝局长脸上难看。她干脆说了大约数。
郑局长没说对，也没说错。业务出身的他，要找一个单位业务工作上的问题，那简直是太容易了。他只是想通过提问，表明这项工作的重要。转身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张局长说：张局长，你看啊！你分管咱们凤凰区局，凤凰区局设备底数占了我们全市设备底数的近三分之一，也就是说抓好了凤凰区局的设备安全工作，等于是抓好了我们全市设备安全工作的牛鼻子。可是，目前。凤凰区局的设备底数与注册登记数严重不符，没实行动态监管。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们晚上是睡不着觉的呀。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张局长被这么一将军，表面平静大脑却飞速的运转起来。片刻的沉默后，他严肃神情、声音浑厚开口说道：设备底数不清不害怕，怕的是不敢弄清楚。从现在开始，我们成立一个设备摸排小组，我给你们派车、给你们保证经费，抽调精干力量，用一年的时间，将这个顽疾攻克。
顿了下，他面向区局郝局长：我看就抽调这个姑娘（边说边指着李菁问郝局长，她叫什么名字？叫李菁，郝局长答道）和许队长集中精力干好这件事情，每周一上午向我汇报上一周的排查情况，我要负责，跟踪督查，彻底弄清楚设备底数，做到心中有数，咱们凤凰区局做好这项工作后，我打算在区局办个设备现场观摩会，将咱们的摸排成果在下边各县做个推广，把经验介绍给他们。
6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菁和许队长天天扫地毯似的一家一家企业、厂矿跑，提着电脑笔记本记录，建台帐。
周一上午再拿着排查表去向张局长报到，听候指示。
人在忙中，时间过得是很快的。又一年过去了，底数基本上清晰了，档案盒分门别类装满了两大铁皮柜子，李菁松了口气，就等现场会了。
十一假期后，刚上班办公室里人们议论纷纷，原来网上疯传一份文件，是关于机关体制调整的改革文件。条管单位要变块管单位了。
李菁所在的这个单位从1998年起实行的是省以下垂直管理，当时改革出发点是为了避免地方保护主义。十几年过去了，时代发生巨大变化，这个单位又要重归地方政府了。正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这份文件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于另一部分人可能是人生的重大影响。十几年的垂直管理，从市里交流出去那么多干部。现在体制发生了变化，难免他们没有什么想法，交流到县局的干部们大部分都盼望着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
对于李菁呢，她是借调人员。体制调整对他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此时工作手续如果调动不回来，那么有可能这一生都调动不回来，除非辞职。
传言再次得到了证实。一周后正式文件已经下达到各县区局，人们议论纷纷。市局班子成员中有人与他市的另一同级别干部进行了对调。各自回到各自家乡的市局，两全其美，各得其所。
消息不断传来。某县局的某副局长去找市局领导了要求调回来，没有职务也行只要能回来。
李菁的心被搅得七上八下。以她的个性她已经借调三年了，她肯定是要去找郑局长办手续的，但她与市局郑局长仅见过三次面。她不能确定郑局长是否记得她。
思来想去，她有了主意。她要将这一年的排查情况写成调研报告，在报告里用翔实的数据，将设备的情况进行科学的分析，为领导决策，提供有力依据。
有了这个想法，她忙了三天。反正这两天单位也没什么急事。马上要改革了，大家都在观望。
拿着打印好的调研报告和简单拟好的个人简介，李菁满怀信心去了局长的办公室，郑局长坐在办公桌后，两边沙发上竟坐满了人，她把报告和简介呈上去，郑局长示意她坐沙发上，说：“大家心情我都理解，改革涉及面很广，咱们下面的问题，省里也知道，都先回去安心工作，随后市局人事科都会对各县区局人员情况进行摸底，然后再据实际情况出方案，一步步来，都回去吧。”
什么事都是这样，刚开始时，大家都是吵吵嚷嚷，叫叫喳喳，时间一长就会被别的其他事情替代。体制调整是既成事实，大家也不再议论了，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明显的感觉是大家都松懈了，工作似乎也不像以前那么紧迫了。
又半年过去了，李菁还是放心不下，又去市局找郑局长了，因为调研报告，郑局长明显对她热情了，也肯定了她的工作。但是并没有答应她的调动，想回来的人太多了，编制太少。反而建议她先回原单位去，等待机会要提她的职。
一个大难题瞬间就摆在李菁面前，孩子马上上一年级，涉及到接送问题。如果不涉及孩子，李菁会干脆利索的回原单位，再努力一把，为升职做好准备。
现实是，目前孩子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生活难就难在了这里。取与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包含了人生酸酸甜甜多少滋味？
身为女人，天然的母性属性，她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而身处职场，只有职位的高低。没有性别的区分，多年的职场奋斗，李菁不甘心原地踏步、逆水行舟。
去还是留，谁能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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