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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

地狱以及噩梦般的存在

如果让我选择人生的哪个阶段最黑暗，那一定是十八岁左右，但若是选择学生生涯的哪个阶段最痛苦，无疑是幼儿园和大学。

是的，踏进校园和踏出校园的两段人生，一头一尾，都无限糟糕。

有时候我常常会想，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是不是像我这样，对大部分人保持冷漠、无情、疏离的品质就源于我那三年地狱般的学前教育阶段。

我讨厌我的幼儿园同学们，岂止讨厌，简直就是恨到了极点。

哪怕时过境迁，我与她们早已成为了一排排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可恨意就像酒缸中的米，在时间的酝酿下持续不断地发酵。

有些事，有些人，永远不可能翻篇。

谁能想到那时，一群五到八岁的孩子就早已会立规矩了，班里一直有条的不成文规定：她们以女生头发的长短来判断对一个人的态度，在小班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因为比寸头长一点点的头发被孤立排斥。

几位头发最长的女生“下令”所有人不许跟我说话，因为我是班里头发最短的女生，也是比她们都小一岁的小屁孩，她们是高贵的“婆罗门”，而我只能是低贱的“达利特”。

我的鞋子被扔到窗外，我的玩具被丢进垃圾桶，我拿小红花时几个女生带头反对，其他人一直应和，原因就是：“我头发短，不配得到小红花。”

童年时期也是健全人格的重要阶段，我随之也建立起了不健全的人格，性格中记仇，报复心强的一面就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

每次我都非常抗拒去理发店剪头发，因为理发师手中的剪刀剪掉的不只是我的头发，而是在学校中平等交流的机会。

在我的挣扎下，妈妈总算不给我剪比寸头长一点点的头发了，改成了蘑菇头。但好像作用也不大，因为我还是头发最短的那个。

每次我想留头发扎个小辫子的时候，父母都会生气地帮我拆了说：“小孩子不要扎头发，对头皮发育有影响。”

每天回家跟爸妈说我不想去幼儿园，她们都不跟我玩的时候，他们总是跟我说：“是不是你不和其他小朋友玩啊，你要主动跟她们玩。”

可实际就是，她们以头发长短来选玩伴，我因为头发最短被排除在外；她们以玩具多少来评价同学，我因为没有芭比娃娃被认为不配跟她们玩；她们以年龄大小来判断地位，年龄越大地位越高，我则因为年龄最小被定义为底层阶级。

在读《坏小孩》这本书时，有句话让我印象十分深刻：“在成人眼里，小孩子永远是简单的，即便小孩会说谎，那谎言也是能马上戳穿的，他们根本想不到小孩子的诡计多端，哪怕他们自己也曾是小孩。”

即使幼儿园的时光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但每当我想起时，内心都会扬起一种陡然而升的恨意。也许之后许多年，我还会碰到她们，她们也不再认识我，可有些事情永远无法翻篇。

2021年11月5日晚 写于西安学校宿舍内

2023年10月20日晚 修改于湖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