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苏梦没有想到还能再次见到顾迟。
超市正叫卖着大打折,吸引了一大堆人来购物,可苏梦还是在拥挤的人群里一眼认出了顾迟。
顾迟还是一副清冷的样子,总是抿着唇,此时他微微蹙着眉,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好像在寻找什么。
苏梦就这样看着他,连售货员叫自己都没听到。只见一个可爱的女生跳到他身后,买了他爱吃的草莓,他宠溺的摸了摸女生的头,眼神含着笑意。
转头的一瞬间,刚好和苏梦的视线对上,苏梦就看着顾迟眼神里的笑意慢慢消失,轻轻扫过她一眼,就陪着身边的女生走了。
连个打招呼的机会都不给。
也是啊,他怎么会再理自己啊。
01
苏梦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了好久之前的事。
苏梦梦见了爷爷家的那只大黄狗,它总是懒洋洋的趴在地上,只有在喂它食物的时候它才会有点兴致。苏梦的爸妈常年外出打工,撇下年幼的苏梦和爷爷奶奶生活。
爷爷奶奶住的地方是一片老城区。记忆中的老城区里虽然不太繁华,没有市区里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但是该有的东西也都有,丰富了苏梦的童年时期。
苏梦记得街角那家煎饼摊的煎饼特别好吃,李阿姨总是会给自己多放一些果子,一口咬下去脆脆的,是苏梦当时最爱吃的食物。
晨曦书店的赵叔叔是苏爸爸的朋友,苏梦的第一本漫画书就是赵叔叔送的,后来那家书店就成了苏梦的避难所,不开心的时候总是会来到书店里看漫画。
印象最深的就是旧广场旁边那条路上的香樟树,一到夏天,绿树成荫,苏梦经常和小伙伴在那附近玩耍,林骁总说自己幼稚。
哦,对了,林骁是苏梦的好朋友。
02
自从那天见到了顾迟,苏梦工作总是心不在焉,索性请了几天假,打算散散心。
大学毕业之后,苏梦就将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成天忙忙碌碌的,很少出来逛街。
不上班之后,苏梦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九月的台北依旧是热烈的夏日,偶尔会有微风吹来,轻轻吹拂着苏梦的裙角。
市中心的路旁最近几年也栽种了香樟树,树枝还没有繁茂,却也有了不小的树荫。
苏梦想起了小学的时候和林骁在老城区里的香樟树下做游戏,林骁总是会偷偷给自己带糖吃,他们俩就坐在那棵歪脖子树上,一边吃着糖,一边讨论着漫画书里的角色,生活平静但也愉悦。
苏梦时常会想起林骁,记忆中的林骁总是贪玩好动,鬼点子很多,林骁是在其他孩子面前是个小霸王,可是在苏梦面前,他永远是保护自己的骑士。
老城区前几年拆了,建成了城市里的商业区,苏梦就在这里上班。
路边的咖啡馆出了新的饮品,苏梦总会去瞧瞧。
苏梦是这家咖啡馆的常客。
第一次来这家咖啡馆,是顾迟带自己来的。那时候才17岁,正值高二,也是这样的一个天气,闷闷的热热的。
苏梦点了一杯热美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慢慢玩起了手机,兴许是太入迷了,所以有人坐到她对面,她都没注意。
“好久不见,苏梦”清冽温和的男声响起。
苏梦抬头愣了一下,是顾迟。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眼中含着笑意,嘴角上扬。
“好久不见,顾迟”
他们实际上已经有五年没有见面了。
苏梦以为自己会热泪盈眶或是声音颤抖,但这些都没有。
尽管在分别的这五年里,她是如此想念顾迟。日思夜想,也不过如此。
03
那天晚上是顾迟送苏梦回家的。
下车的时候,顾迟问苏梦:“这几年来,你后悔过吗?”
苏梦没有回答,匆匆道了谢,就回了家。
顾迟看着苏梦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懊恼地锤了方向盘。
“苏梦啊”
顾迟第一次见到苏梦是在表哥林骁的升学宴上,舅舅和舅妈为了庆祝林骁考上重点高中,特意在家为他举办了一个升学宴,那一年,他刚随父母回到台北。
因为常年在外地,所以升学宴的人,他大多都不认识。大人们都在寒暄,他觉得无趣,便来到了院子里,围墙上爬满了蔷薇花,风一吹,零散的花瓣就落了下来。顾迟就是在蔷薇花旁见到了苏梦。
那天的苏梦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露出来的胳膊显得纤细无比,不堪一握。她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因为出了汗,不听话的发丝粘在了脸颊,她此时有点着急,眉毛皱了起来,一边向屋内看着还一边在地面上走来走去。
“阿梦!”苏梦和顾迟向声源处望去,是表哥。
林骁迈着大步向苏梦跑来,见到林骁,苏梦的眉头舒展开来,把藏在身后的礼物送给林骁。顾迟就看着他们两个打打闹闹的坐在旁边的秋千上,不知道林骁说了什么,逗得苏梦笑了起来,苏梦笑起来很好看,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特别可爱。那是顾迟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笑起来能那么好看。
后来林骁把苏梦介绍给顾迟认识,他们一起上下学,一起去海边玩,一起躲在书店里看漫画……
再后来,林骁去了美国,自己和家人搬离了这座城市,苏梦也失去了音讯。
顾迟就这样坐在车里发呆,看着楼上的灯亮了又灭了,过了好久他才开车离去。
苏梦就躲在阳台上,看着顾迟的车离开。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
五年了,她有五年没有见过顾迟了。顾迟问自己心里后悔吗?怎么可能不后悔,她做梦都想回到那年夏天,去好好拥抱顾迟。可是她不敢啊。
04
苏梦记忆中的16岁的夏天,有茂密的香樟树、草莓味的刨冰、没有作业的暑假,还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苏梦第一次见到顾迟是在林骁的升学宴上,她和林骁在打闹,不经意间看见了站蔷薇丛中的少年,一副清冷的样子,正盯着她和林骁看。后来经林骁介绍,他们才认识起来,熟了之后,打闹的依旧只有她和林骁,顾迟一直都是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那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去海边玩耍,坐在岩石上说着以后,谁也没想到,最后他们会变成这样。
高考结束的那年夏天,那天,他们三个坐在冷饮店里,还是吃的草莓味的刨冰。
林骁突然说他父母安排他要去美国留学,过段时间就要走了。尽管早就明白生活中的离别是常事,可她还是没出息的哭了。林骁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来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逗她笑。一旁的顾迟没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他们喝了酒,苏梦第一次喝酒,才喝了一杯,脸就红扑扑的了。他们两个一直笑她。
回家的时候有点晚,顾迟架着喝的迷迷糊糊的两人回家。
送完林骁,顾迟轻轻扶着苏梦在路上走着,台北夏天的夜晚,总是很凉爽,风轻轻的吹着,他们慢慢的走着。
醉酒后的苏梦话特别多,顾迟慢慢听她唠叨。
“顾迟”迷糊的少女叫了自己的名字。
苏梦转过身倚在顾迟身上,抬头望着他。
“顾迟,你会不会也离开我呀?”迷糊的苏梦问他
顾迟看着眼前醉醺醺的女生,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细声说到“不会,我不会离开你的”
夜晚的风有些凉,苏梦又往顾迟怀里蹭了蹭,把头埋在顾迟怀里。
“顾迟,我不想你离开我,因为我好喜欢你。”
听到这话,顾迟愣了愣,然后笑了一下,“我不会离开你。”
顾迟一直以为苏梦喜欢的是表哥林骁,尽管他对苏梦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可还是没底气说出来,怕苏梦拒绝他,更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风很凉爽,少女的心事也很甜。
酒醒后苏梦忘记了和顾迟发生的事,每次想问问顾迟,可看到顾迟平静的样子,就问不出来了。
这段时间,顾迟和她忙着填报志愿,苏梦想留在本地,而顾迟父母为了照顾台南的生意,想让他去台南上大学。顾迟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想和苏梦去一所大学,可是,顾家父母改了顾迟的志愿表,他还是去了台南。
顾家搬家离开那天,顾迟告诉苏梦,他会经常回来看她的,说会经常和她联系的。
苏梦点头答应着。
自从林骁和顾迟离开后,苏梦才发现生活有多无聊,无奈,她就成天去泡书店看漫画。
那天下午回家,苏梦发现好多人聚在自己家门口,苏梦急忙冲过去,看到父亲被警察压走,手上还戴上手铐,警察告诉她,她的爸爸因为老板拖欠工资,带人去公司闹事,争吵时失手推了老板,老板的头磕在桌子上,造成颅内出血,抢救不及时,去世了。最后她的爸爸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刑5年。
那真的是好难熬的一天啊,苏梦的妈妈受了刺激昏过去了,爸爸进了监狱,苏梦一时间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的。
过了没多久,老城区拆了,苏梦和妈妈换了新的住所。
再后来,苏梦上了大学,和过去的人慢慢断了联系,她不是没看到顾迟和林骁发来的信息,她不想回了,她怕他们两个问起,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两个是那样干净闪耀,而自己如此懦弱,不敢正视事实。她没有埋怨爸爸,只是责怪自己不勇敢。她就这样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努力学习,好好工作,将那年夏天发生的事,深深藏在心底。
05
苏梦睡醒之后觉得自己脑袋沉沉的,好像是感冒了。手机上有好多未读消息,都是顾迟的。
他们是昨天晚上互换的联系方式。苏梦看着他的问候,眼睛有点酸,回了他的微信就又睡下了。
下午的时候苏梦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下床的时候差点摔了。
“苏梦”是顾迟的声音,他怎么来了。
苏梦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焦急的顾迟,话还没说,就被顾迟一把搂入怀中,顾迟紧紧的抱着她。
“怎么不回我消息,我还以为你又要消失了呢”顾迟的语气很着急,抱的也越来越紧,苏梦有点喘不上来气,“顾迟,你放开我,我感冒了”苏梦无力的说。
顾迟看了一眼怀中的人,脸色不太好,还没等顾迟放开她,苏梦就昏过去了。
苏梦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感觉脑袋没有那么沉重,转头便看见顾迟坐在窗边看书,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苏梦想起了高中时的顾迟,就是像一束光,那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顾迟”苏梦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嗓子还是有点沙哑。
顾迟把书放在桌子上,应声向床边走来,“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好多了”
“那你喝水吗?”说着顾迟便要去倒水。
“顾迟”
嗯,怎么了?”顾迟转头看向她。
“我后悔了”顾迟闻声一愣,眼睛看着苏梦。
“我不应该和你们断了联系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你们都嫌弃我……”苏梦的声音有点哽咽。
顾迟一把抱住苏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没事了,小梦,都过去了。”
苏梦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顾迟哭了起来,她有多么想念这个怀抱,贪婪着闻着顾迟身上的味道。顾迟轻轻的
抱着她,任她哭。
顾迟不是没有找过苏梦,当年知道了她家里出了事,自己也联系不上她,顾迟便偷偷买了车票回来了,却发现老城区拆了,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大学毕业后,顾迟不顾父母的反对,又回到了台北发展,终于在一个老同学那里,得知了苏梦的下落。他清楚她的顾虑,那次和表妹去超市他其实是看见苏梦了,只是怕她再躲开自己,便没有打招呼。
后来的每次遇见,都是他等待好久的相遇。
番外
远在大洋彼岸的林骁,这天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是顾迟和苏梦的结婚邀请函,照片上的苏梦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顾迟这个小冰块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照片上依偎的两人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就知道这两人会在一起的,看来得回去一趟了。”说完便搂着身边追剧的老婆亲了一口,“老婆,过段时间带你回老家参加婚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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