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小孩,所以我没有选择当一个母亲。这种想法由来已久,从二十岁几岁开始,我就知道我这辈子肯定是不会当母亲的。
我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因为母亲,从出生就不知道什么是母亲。
母亲在我出生之前的两、三年胳膊就断了,是一场工伤事故,她怀着我的时候也是在经常做手术、吃四环素,以致我长出的乳牙都是金黄色的,后来那些牙齿变成了黑色。
这也成了她和父亲把我送给奶奶的一个借口。出生6天,我就被送到了奶奶家。我没有喝过母亲的奶,我是喝着牛奶长大的。
对于母亲的印象是模糊的,我只记得她站在床头,梳着两条麻花辫。再后来见到她,是在殡仪馆里,照片上的她微笑着,一张圆方脸,我遗传了她的脸型。
很长时间,我都不会叫一声“妈妈”。结了婚,改口管婆婆叫“妈”时,我别扭了好一阵子。
从小,我就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从不跟同学谈起我的父母。但我被爷爷奶奶宠爱着长大,竟也没觉得有多少失去母亲的遗憾。他们看我幸福的样子,还以为我是个独生女。
没有母亲也就算了,连父亲也把我丢了。他淡然地把我送给了爷爷奶奶,还说道“这个孩子给您了”。小时候,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他,奶奶的慈爱给了我一颗温暖爱人的心,只是长大了没有父母的心灵才渐渐滋生出了难以言说的自卑与孤独。
我一直在找寻答案,父亲为什么就不要我了?现在我才想明白,是他重男轻女的思想,想要个儿子。但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他接连生了三个闺女,他命中注定就没有儿子。
父亲没有养我,但却养大了一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孩。现在那个孩子管他叫“姥爷”,他倾其所有把孩子养大,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我总是在寻找着爱,寻找着亲情。别人对我好一点儿,我就会感恩戴德。我一直没有长大,心理不成熟得像是个孩子。
我一直在寻找着父亲,在跟我谈恋爱的男人身上找,在跟我结婚的丈夫身上找。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对我好,可以给我温暖,可以保护我,我就可以委身于他们。
我常常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在同学家吃饭,看到他们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我就会自卑得把头低下。
长大了,到了谈恋爱的年龄,我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更没有想过拥有一个家庭。但我最终还是结婚了,结婚之后,我就跟公婆说,我是不想要孩子的。
公婆也算宽容,只是老公对有个孩子特别渴望,这也成了最终离婚的导火索。可我不后悔,我怕承受一个孩子的负担,我怕麻烦,我怕孩子跟我一样,失去父母。
妹妹的女儿出生了,看着那个粉团儿似得肉体,我也兴奋了好一段时间。我甚至用背带背着她,自傲地走在街上,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带她去宠物市场,带着她去公园儿玩,但她毕竟不是我的孩子,跟我一点儿都不亲,妹妹也有意不让孩子跟我亲近。孩子长大了,我的心也渐渐地远离。
对待外甥女和侄子们,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长辈,我也不喜欢他们管我叫“大姨”‘,“大姑”’。比起叫这些,他们还不如直接喊我的名字,让我听着更舒服。
现在我跟他们谁也不亲,我更不会摆出一个当家长的谱儿。逢年过节,他们给我拜不拜年,我也不在意。他们跟我毫无关系,我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比起孩子,我更喜欢小动物,弱小的无依无靠的猫狗更能引起我的同情。我经常为那些孤苦无依的流浪猫狗落泪,我觉得自己灵魂与它们更为接近,我看不得它们受苦。
一只小区里的流浪猫成了我的朋友,成了我的亲人。每当深夜我回到家时,那只白色长毛儿的猫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每天它都在等我,我成了它的依靠,它也成了我的依靠。
每当看到流浪的猫咪,我就觉得那些猫咪就是我。它们从出生就离开母亲,就像我一样,小小的一只就孤独地在世界上苟活。
我看不得猫咪受苦受罪,更看不得它们在街上流浪。见到流浪猫,我总是想方设法给它们喂食,养在家里的几只猫咪也都是在街上捡的,它们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像别人仅仅把它们当成宠物,它们就是我的亲人。
有人说,女人不生孩子就是自私。我想说,这样说的人根本就是不懂得人性,每个人的境遇不一样,心境也不一样,世界不是统一的,思想更不是大同。更何况,女人有生孩子的权利,也有不生孩子的权利。这辈子我想过一种自己的人生。
我从未后悔过没有当一个母亲,我自己的人生过得很精彩,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我读书、写作、旅行、谈恋爱,就算是结婚离婚,我也认为那是人生的一段经历,没有什么悲苦与怨恨,有的只是反思与自省。
我也想过没有孩子的老年会不是很凄苦。他们说,就连养老院里对待没有子女的老人都会欺负。我不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老,我只想享受现在的生活。
奶奶不是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吗?到时可以请四个保姆,一对夫妻,一个陪着我说话,一个推着轮椅。另外两个,一个做饭,一个收拾房间。
奶奶是担心我的,她活着的时候就跟我说,她最希望看到一个我生的孩子。这样等我老了,也就有了依靠。但我最终也没能让奶奶如愿。
我还是幸运的,没有父母的我,小时候有爷爷奶奶的疼爱。现在,有宽的疼爱。他就像我的灵魂伴侣,有时我觉得他是奶奶派过来爱我的。
最幸运的是,我最终遇上了一个跟我一样不喜欢小孩的男人,我们只想沉浸在二人世界之中。他就像我的父亲,我享受着来自于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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