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时候你以为你看到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一切。但这个世界变得太快,有时候你以为你看到了真相,却不知那只是事实掉下的一片鱼鳞。就像那一刻,我觉得你是真的爱我。
层层夜色如同一笔浓郁的泼墨,肆虐地洒在大地这张空白的宣纸上。我买了一杯奶茶,刚转过身,脚下便如被千斤铁链拴住,动弹不得。我望着那张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噎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变,依旧是那样意气风发,在桌上和徐文轩谈笑风生。虽然我曾幻想过无数次我们相遇的场景,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宋风尘眼角的余光发现了我,他抬头,一愣,目光久久地在我身上停留。四目相对。像是心照不宣般,我们都朝对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原来,和前任见面不一定要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不必像许久不见面的故友,热泪盈眶。命运总是这样,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纵使我们有千万个理由分开,却没有任何理由便相遇。我和宋风尘之间的藕断丝连,永远像是坚韧的细网,剪不断,理还乱。
坐他旁边的徐文轩看见我,连忙招呼我过去坐。虽然我有些尴尬,但他的热情不容我拒绝。徐文轩是宋风尘的哥们,我和他因为宋风尘相识却没有因为宋风尘陌路。看着徐文轩傻里傻气的短发和憨憨的笑容,我不禁想起一些往昔岁月。
和宋风尘分手后,徐文轩一直对我极好。他保留着我无聊时写的手稿,抽屉里除了我送的贺卡空无一物,桌上还摆着我送他的台历……他就像另一个宋风尘,是我分手后悲伤心情的唯一慰藉。我坐下,徐文轩像是特别高兴,一直说个不停。可是我无心听他说话,看着对面的宋风尘,耳朵里像被塞进一团高密度的隔音耳塞,什么也听不见。好像全世界都很安静,静得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徐文轩说起他当年的光辉事迹,看见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好笑,一种莫名的喜感。恶搞因子作祟,我假装玩手机,偷拍了一张他们的照片,传上空间,附上一句话:为了空间访问量过百我决定牺牲你们了亲爱的@宋风尘@徐文轩。秒赞党马上回应我,纷纷点赞。对面的两人听到手机提示音,点开看屏幕。徐文轩脱口而出:我靠!
我忍住要笑喷的冲动,很矜持地露出一个淑女笑容。宋风尘眼皮抽了一下,没有理我见他们郁闷的样子我的心里早已乐翻了天。也许是徐文轩对自己的外表不自信,他竟然有些生气,说:我要删了你。我不以为意,得意地滑了滑手机屏幕,说,空间访问量现已增加五十。宋风尘瞥了我一眼,也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友尽,我也要删了你。
我看了看好友列表,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我一惊,没想到徐文轩竟……我翻了翻宋风尘的QQ,他还在。我的心中像突然砸了个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我一边气自己太不了解文轩,一边又气他太小气。可是徐文轩,却像没事一样,继续嘻嘻哈哈。我突然没了跟他们聊天的欲望。
我兀地站起来,说,我要走了,你们慢聊。
宋风尘也站了起来,对我说,你去哪,我送你。
我看了看文轩,他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我抿了抿嘴唇,一刻也不想多留,拿起包包就走出奶茶店。宋风尘跟了出来,让我上车。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坐了上去。宋风尘问:回家吗?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车缓缓开动,沐浴着夜间的微风,我的心却像一个被堵住瓶口的瓶子,明明瓶内胀气,却无处可发。我只是没想到,对我这么好的文轩,有一天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跟我闹翻。
我说,宋风尘,我心情不好,不想回家。
宋风尘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答非所问,就是不想回家。
宋风尘无奈,那你想去哪?
我说,去哪都好,就是不要回家。 像是故意为难宋风尘,又像是找个借口留住他。
宋风尘说,那我慢慢开车。
我有些难过,轻轻地把头靠在他后背。
过了一会儿,宋风尘又问,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像个赌气的孩子,说,就是心情不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文轩删了你。我惊讶:“你怎么知道?”他开着车,没有说话。
我的心仿佛得到了春水雨露的滋润,一棵小小的嫩芽从心上钻了出来,悲伤被冲走大半。我说,我的心情好一点了。
像是搞不懂女人的善变,他问,为什么?
我侧着头,眼前掠过一个个站立的路灯,声音不紧不慢:“先说不好的吧,我心情不好时因为文轩删了我,心情好是因为你比他爱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我只知道他们同时被我恶搞的时候,徐文轩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删了我,而宋风尘没有。
宋风尘像是笑了,说,我当然会比他爱你。
我没有想过他会承认,内心仿佛有千万匹骏马达达踏过,雄浑壮阔;又像是一树一树的花开,姹紫嫣红。我靠着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安心。我多希望,离家的距离再远,再远一点。
宋风尘,你可知道,那一瞬间,我觉得你是真的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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