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离开我们已快20年了,在我的笔下,我也从来没有提及过祖母。父亲忽然提起我做的菜远远没有祖母的好吃,他应该是在思恋祖母了,一下子,祖母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了。
祖母的身份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她们家应该是生活在新式思想下的,因为她们家里的姐妹都是放足的,而且从小她们家的兄弟姐妹都是在自家的学堂里一起学习的。
我无法想象在那样的时代,祖母的家庭是怎样做到那些的。我见过和祖母一样年纪的祖母,她们都是缠过脚的,小小的如莲花的花瓣一样,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大多都是拄着拐杖的。我实在是只见过祖母与她的堂姐是大脚的。
还有在我母亲时代都还有许多人不识字的,包括我的婶婶也不识字,当然我的母亲是上的正规学校。祖母与她的堂姐算的上是饱读诗书了,我的启蒙就是祖母开启的,我三四岁时便会背诗,三字经之类的,在那时的农村真的是不可想象的。我曾经在五岁的时候一个人跑到离家不太远的小学,在那里去找老师想要上学,老师提问会写字么?我拿起粉笔在木门上写了我的名字,还有三字经的一些内容,还有简单的数学加减公式。那件事在学校被震惊过好几年,在好多年后,偶遇我的老师,还说起那个传说。那一切都是祖母传授给我的。
只因我出生时祖父已不在了,所以 印象中祖母的房间很少有人能进去,但是我是祖母最喜欢的孩子,我是和祖母同睡的。祖母的房间里有一张雕花大床,垂挂着雪白的蚊帐,白天蚊帐是用铜做的帐钩挂起来的,晚上才垂下来。几口我不知道材质的大木箱,隐隐还有香气传出。古色古香的梳妆台,还有精致的梳妆盒。祖母永远都是干净利落的,头发梳的光溜溜的,还抹有很好闻的头油。
因为祖母是没有缠过足的,走路会方便些,所以在我还没有上学的那几年,祖母常常会带着我去看她的老姐妹,那时的我最高兴的便是和祖母出门,因为有好多好吃的。
印象中,在我没离开家上中学以前,我和祖母从来没有分床睡过。唯有一次,一位伯伯用板车送来一位更老的小脚老太太,也是换做姨婆的,那次好像是有三四天没有和祖母一起睡。在那位姨婆被接走后的当晚,祖母忽然哭了,说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位姨婆了。还问我,以后祖母不在了,会不会想她。我问她,你会去哪里,带着我不就好了。祖母忽然又笑了,说我是傻丫头。
再以后,祖母越来越老,我也离家越来越久,和祖母相聚的时日也是越来越少。一直到生了女儿之后,那次我回娘家断断续续大概是住了大半年时间,那时的祖母也是高兴极了。常说,我现在死了都可以瞑目了,我都看到我曾外孙了。我笑说,您是要长命百岁的,一定要看到曾外孙谈朋友。祖母也笑说,我不想活成个精怪。那也是我成年以后和祖母再相聚最久的一次了。
人活再久也终是有一天要离开的,在祖母离她87岁生日还差一个多月的时候,我接到父亲的BB机传呼:祖母离世,速回。在祖母87高龄时,我还是没有她了,她永远的离开我们了。
离开的近二十年,不是不想,只是不知该怎么提及。当父亲提及到我做的菜不如祖母时,我不设防了。祖母教给了我太多,我学到的竟无十分之三四分,愧啊。
祖母啊,我曾经是您最疼爱的那个孩子,今天来问问您,您在天堂可好,有没有还在想我?今天我想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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