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树枝

拉树枝可是 一个力气活。

我小的时候，我记得那时正在上初二吧，家里分了自留地，我家的地在路边上，长长的地势，连带着有许多的树都成了我们家的了。

可是父亲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地太弱，不是好地，而且长了许多树，不利于庄稼的生长，那时家的最大的收入是来自地里。一到割麦时，我清楚记得 父亲望着那经过碾轧出来的散发着泥土清香的麦粒，就象小学生在听老师宣读成绩一样忐忑，能打多少呢，他自言自语，反复重复这句话，一边装袋一边紧张地问我，多少袋了......多少袋了......

幼小的我完全不理解大人的心思，每装完一袋就大声地报数，往往报到最后看到父亲喃喃地说，就打了这几袋呀.....脸上是无尽的无耐。

都是因为有这树在，影响了庄稼的生长！

终于有一天，暴风骤雨，电闪雷鸣，大雨过后，许多树枝齐齐地折在地上，我拉着人力车去捡树枝，想不到有那么多，如果是人的话，我原来以为这场雨过后顶多掉几根头发，可是现实却 是折了胳膊和骨头，这许多的树枝我拉了满满一小车，压得车的轮胎扁扁的，我象头牛一样弓着腰，好不容易把 这些树枝扯了回来，邻居大伯看到我拉的这满满一车树枝，夸赞说，行，小子挺能干 ，有点干活的样子！

把这些树枝伺候回家，我的全身的骨头也散了架，树没有了骨头，我也好象没有了。

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现在，家里在打粮时，父亲再也不忐忑地问有多少了，就在今年，我们的地上建起了工厂，盖起b了库房，我家的地里再也打不出来粮食了。

今天星期天，我回到家，刚吃了饭，就听邻居大娘说，我给你留着树，你早点过来呀......

什么树， 什么树？

哎，你妈要去拉树枝。

拉树枝做什么 呀，现在村里都不让烧柴了，再说都安上天然气了，还去拉树枝干什么呀？我诧异地问。

你妈她闲不住，她说种菜搭架用。

因为姑姑的女儿明天要出嫁，我和父亲得去姑姑家一趟，我开着车，村里现在到处都是在水泥路，不一会我们就开始往回走了。

快到老家的时候，父亲咦了一声，怎么看不到你妈呀？

我放慢车速，看看路边，有几个人在路边，奔走着，路边一些树枝咯吱咯吱地从树上掉下来。

一个老太太，

佝偻着腰，在地上捡树枝！

那不就是我妈吗......

当我重新拉上人力车的时候，仿佛又走到了三十年前的风雨后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