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北京快两年,少有过几次凌晨玩耍在闹市街头,也渐渐开始感受到都市繁华地,夜晚才是她魅力真正绽放的时刻。
街头卖唱的少年,欣赏的人寥寥无几。灯红酒绿,痴男怨女,人们忙着去寻找刺激,忙着去做回自己。
在太古里明亮的玻璃幕墙映衬下,少年显得很渺小,吉他声盖不过商店播放的动感音乐,沙哑的歌喉不过与人群的熙熙攘攘融为一体。
深夜11点,来到MIX酒吧,正是门口排长队的时候,显然,这里的喧闹才刚刚开始。刚一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不只震颤着心脏,还有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在音浪之中,都有节奏地跟着颤动。
吧台通道的的入口处,几个姑娘端着酒杯,肆意扭动着身体,像水蛇一样,满身艳气。来往的人跟她们有亲密的身体接触,她们也毫不在意。
吧台旁坐着一字肩抹胸包臀裙的美女,即便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也能看出来化着厚厚的妆,用小叉叼几粒葡萄,偶尔呷几口玛格丽特。眼神注视着舞池,又扫过来往的人,一个低眉,一个侧目,透出独有的夜场韵味,风姿绰约,撩人心弦。
散台上围着各色人群,有学生模样的,戴着眼镜,一副稚气相;也有高级白领样的,皮鞋西裤白衬衫,顶着平整的油头,结束了一周的繁忙工作,寻找片刻欢愉。桌上摆满了果盘、啤酒,推杯换盏间,玩着各种游戏。
能看见一个姑娘猜拳输掉,站起来跳着性感的舞姿;一群人呼喊鼓动着,两个男士用嘴巴互喂红提;又或者,举起一个铝瓶百威,一仰而尽,在叫好声中坐下,继续游戏,准备捉弄下一个倒霉鬼。
然而,卡座才是酒吧里最重头的嘉宾。
每个路过卡座的人,服务生都会上前打个招呼,『还有座位,您几个人?来这边坐吧?』被服务生拽过去的不多,因为只要坐到卡座,就意味着今晚得消费个三五千甚至上万。普通人多是来这儿找个乐子,出血太多显然不是他们本意。
但主动往卡座走的人也不在少数,除了三五成群的朋友之外,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梳着利落的油头,八字胡和下巴的胡须修理得刚刚好,从面向看,成熟间透着中年才有的睿气,颇有《欢乐颂》里小包总的感觉。
但与形象不符的是,穿着一套灰色宽松、样式又很老气的亚麻西装,脚上还蹬着一双黑色铆钉豆豆鞋。整体来看,像极了城乡结合部的小老板:上半身与一线接轨,追赶时尚潮流,下半身则代表着自己的乡土情结,不能忘本。
很像是电视剧中被精心塑造出来的人物一样,真实得有点不真实。
小老板一个人走进卡座,点了芝华士套餐,双手横搭在卡座的背上,一派阔绰。一会儿举着酒杯物色来往人群,一会儿吩咐服务生看好酒水,自己起身去厕所,或者走向人群里,主动出击。
在凌晨两点我离开的时候,还特意注视了下:小老板身旁已经有了四五个美女相拥,玩着骰子,她们高兴地喝着酒,大声说笑着。
在吧台简单喝了一杯之后,和朋友走进舞池。音乐正响,人群正躁,在荷尔蒙的作用下,很快就能融入到氛围里去。
聒噪的电子音乐震得耳膜欲裂,不需要什么舞蹈技巧,也不需要有人来给你指导,这一刻,只需脑袋放空,把肩膀上的事情都放下,尽情跟着节奏肆意跳动吧。
有听过的欧美流行乐,有自己玩过的游戏、看过的电影BGM,还有从没听过的重金属、电音,但它们的节奏相同,和激动时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样。
心脏泵动着血液,像在高速公路飙车,穿过身体的每根毛细血管冲加速向大脑,像是要把灵魂甩出来,飞离地球。
舞池里也是鱼龙混杂:大胆开放的漂亮姑娘穿着性感,舞姿妖娆,就算怪蜀黍来抱着她们,也能配合着扭两下。当然,除了单纯想跳舞的,想借机揩油的人也不在少数。
有个长相如『少林足球』中酱爆模样的男子,穿着一件黑色工字背心,头发上打着劣质刺鼻的啫喱水,不整齐的小胡子更是添了几分猥琐气息。
在人群跳动中,他的眼神在跳动,四处寻找着揩油对象。能有些身体接触然后把姑娘膈应走之后,脸上的痴汉相就更深刻了一分。
还有以为自己很吃香的老外。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们跳着自己的,不去打扰别人;倒是剩下几个印度、东南亚『丑人多作怪』的咖喱,物色着中国的『Easy girl』,目露歹意,和地铁上的『顶族』小伙有着一样的神情和动作。
音乐持续,舞动持续,头顶的干冰冷气跟着节奏时不时吹下来,每一次都能带来人群的尖叫。舞台上的老外DJ一遍又一遍喊着『Push your hands up!Push your fucking hands up!Three!Two!One!Push your hands up! Go!』把气氛带向一个又一个高潮……
在气氛达到最高潮的时候,也是荷尔蒙集体爆发的时候。人们整齐地跳动着,挥舞手臂,放声尖叫!
在气氛的催化作用下,看见有人相拥接吻。他们可能是情侣、朋友,又或者,只是刚刚认识一个小时的陌生人。
跳上三个小时,直到身体发热,浑身酸软,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走出MIX,门口的黑车排成排,但愿意上车的人却不多。凌晨两点多,马路上车子还是很拥挤,和白天并没有太大区别。好像太古里一直都处在喧闹之中,从不停歇。
走了十几分钟,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车,和朋友聊天。狂躁的音乐已经听不见,但带来了短暂的耳鸣,像是耳朵里塞了棉花,对世界的感知也有些模糊。
施工的大铲车盛着一堆脚手架从后街轰轰而过,竟也有刚下班的白领骑着小黄车,转着车铃,像是在给耳机里的音乐打着节拍。
从酒吧出来、扶着墙头呕吐的少女,没有人来搀扶,也没人来『捡尸』。蹲坐在墙角,地上一片污秽。这样的情境,可能她经历了很多次……
『我们在这祈祷,我们在这迷惘;我们在这寻找,也在这失去。』
每年,几十万男男女女在三里屯进进出出。有人把这里当做如吃饭、睡觉一样的日常必备,也有人把这里当做在北京最后一次宿醉的渡口,然后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北京是锅大杂烩,把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这里,感受着北京的繁华与包容,也感受着自己的渺小与无力。而这种体会,在夜空下的太古里展现得更为淋漓尽致。
它是一个富丽堂皇、向万人敞开的宫殿,载歌载舞、声色犬马中,有人试图买醉,有人心怀不轨;有人身家千万寻找生活滋味,有人还在底层挣扎只求片刻安宁……
这些人中,有你也有我,我们身居其中,无法置身事外。每个人都用自己的画笔,在这片夜色的幕布下,浓墨重彩的,画出一幅活生生的《太古里浮世绘》。
咖啡馆与广场有三个街区
就像霓虹灯到月亮的距离
人们在挣扎中相互告慰和拥抱
寻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梦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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