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时,当我们说仪式感,我们是在怀念。
以前包饺子,老妈揉好面,醒面的功夫拌馅料、摆面板,备齐擀面杖等一系列工具,一声招呼,全家人就都撸着袖子围上来了。
老妈切下一坨面,两手捏成长蛇状,面板上揉搓齐滑,切成大小一致的块,四五只手上来,争相把面坨整规矩压成面饼。
老妈立时一手擀面杖,一手面饼,哐啷哐啷擀皮,轮番扔在某个人面前。听说厉害的人能几个面饼摞在一起,一次能擀出四五个乃至七八个饺子皮,且不粘连。我试过,很难。
包饺子最精彩了,大家七嘴八舌,聊天侃地,手下不闲。
老爸手又宽又大,包饺子两手大拇指食指卡住一捏便成。但碰到水大的馅料,如白菜馅,就不好使了。
姥姥最细致,必定把皮儿首尾往里一推捏好,再一点一点整出漂亮的折皱。
老妈擀的快了,也会伸手包会饺子,一手拖着皮儿大拇指整推馅料,一手拇指食指配合,左一褶右一褶捏在一起,褶褶子如拉链似的,一环扣一环,我们叫个老鼠饺,很好看。
我则一会学老爸,捏不全不紧。垮着。一会学老妈,稀拉的褶儿。瘪着。一会学姥姥,平平整整,躺着。弟弟在一边,脸上衣服上全身白面,手里兀自捏着几个面坨坨玩,偶尔抽冷子趁老妈不备,抢几个新鲜面坨,不一会,老妈的呼和声就响了起来。
以前家家都有硬菜,硬菜都是功夫菜。姥姥是南方人,最喜糯米。
糯米和小茴香炒了,手工磨成粉,粗细宜当。肉切块拿豆腐乳腌入味,裹上米粉,放入铺了雪里蕻的干菜上,上高压锅压,一盆粉蒸肉上桌。肉吸了米粉和雪里蕻的香气,雪里蕻吸了肉的油,入口生香。
糯米和水泡软泡涨,肉搅馅和料捏丸子,在糯米上一滚,码盘子里入锅蒸,一盘糯米丸子上桌。一个两个不过瘾,盘光了还意犹未尽。
糯米蒸熟成饭,置于盆,抹上酒曲,裹上两三棉被,放在暖气边,隔天转个圈,均匀受热。隔天揭盖,米酒如冰坨,一拨弄就在盆里打转。姥姥拿勺搅了,酒香肆溢,满屋生香。姥姥给我和弟弟各乘一小碗,三口两口下肚,就醉了。酿酒要手气,手气好酒就香,手气是时间熬出来的。
现在,饺子是现成的,丸子是现成的,米粉成袋,米酒成瓶。下厨房出来的都是快手菜。食之,皆少味,少什么味?概是热热闹闹团圆味,暖意融融的家乡味,细耕慢做的时间味。
仪式感是要付出时间的,我们怀念的是从前的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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