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苦，可以用沙糖来减轻。
苦瓜的苦，可以让接受来适应。
爱情的苦，可以花时间来调停。
人生的苦，也许只能自己悟……
1
虽然我生于农村，且吃自家菜园种的菜长大。但对蔬菜中的苦瓜这个菜品，只是存在于别人的口语相传中，也晓得它的外形似黄瓜，却因为周身凹凸不平的特殊印记和让人忌惮的苦味，在脑海中一直都是另一类的存在。
在未亲身体验到苦瓜的苦味前，我也固执地认为今生在自己所有喜欢的蔬菜里，它不可能会占用任何地位。至于是何原因？我想不用说肯定是耳边听到的它那饶舌的苦味。
只是后来一位新疆姑娘的出现，让我对苦瓜的刻板印象产生了改变，而且对它还有了新的认知。
那是进入大学没多久，来自新疆的室友有一次拉着我去食堂吃饭，看着她在打菜时特意选了凉拌苦瓜，当时我除了诧异，还对她生出了几分敬佩。
因为之前在别人那里听到的对苦瓜说辞，因为在她之前从未看到过有人专门挑苦瓜来当菜吃；更因为一直认为女生爱甜是天性，至于偏辣只是后天的养成，而食苦从未听过有什么人的嗜好。
一直私下里认为，饮品中的咖啡苦，它可以加一些糖，而苦瓜苦，没听过可以用什么糖来拌着吃，也不是不可以在里面加糖，只是作为菜品它的原汁味道应该要体现得更深一些才是。
哪怕不能真实的去接受其原汁味道的苦涩酸甜，但保留它的初始味道依然是每个蔬菜最好的颜值。
2
室友端着那凉拌苦瓜的饭盘端正地坐在我的面前，吃得津津有味。我坐在她的对面仔细盯着她的脸，没有纠结，亦不痛苦。
我问：“燕，听说苦瓜味道很苦，我咋没看出来你的苦样？”
她笑着答：“你肯定没吃过吧，光听说不行，应该尝一下，然后便知道它的苦不算啥，有时候对某件事有忌惮，都不如亲自动手做一做！”
说着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我的碗里。
我疑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她放下筷子，双手托起脸，眼睛笑眯眯地向我眨了眨，好像说：“动手吧！”。
“好吧，为了你现在的这份可爱，我拼了…”
我用筷子夹起它，放进嘴里，苦味马上在舌头处四散开来，想吐，这是我咬了它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别，别吐出来，你适应一下，等一会就好了！”燕急忙提醒道。
我听了她的话，没有吐出来，而是吞了下去，然后皱着眉头和她说：“真的挺苦的，难怪他们传的那么苦，可你为啥喜欢吃呢？你不觉得苦么？”
“我也觉得苦哇，但是你知道吧？它有大的药用价值，是清热解毒的最好菜品了！”说着，她又给我夹了一块。
“你别给我夹，我不吃……”
“吃一点吧，现在天气热，很容易上火，一上火脸上就会长痘痘和粉刺，到时不漂亮……”
“可是它太苦了，我宁愿…”还没说完，话就被她截断：“那是因为你没有喜欢的男生，等有了就不会这样想了……”
“女为悦己者容？”
“好吧，我能理解一点了……”
第二块苦瓜放在嘴里的时候，闭着眼睛，还可以，觉得没刚才第一个那么苦了。
“你看，没那么苦了吧！”她笑着看着我。
那时我第一次觉得，一个爱吃苦瓜又爱笑的女孩竟然可以这么美……
3
燕带我第一次吃了苦瓜，之后的日子，我们就经常点苦瓜来吃，有时是凉拌苦瓜，有时苦瓜炒鸡蛋，随后等寝室偷偷有了锅，又专门跑去超市买一点回来做。
在做苦瓜的时候，她教会了我在清炒之前怎么做可以不让它吃起来那么苦，在彼此接触日深的过程中她讲出了埋在心里的故事。
从她那里我晓得了自己虽出生农村，从小因为贫穷被钱折腾了太多次，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圆满而和谐，该拥有的亲人的关爱也算很完整。
而她出生没多久便没了母亲，父亲带着她从四川去了新疆，又没多久在工地意外去世，留下她独自一人。
那时小小的她，没人照顾，爷爷只好将她托付给大伯，大伯家刚好只有小子没有女儿，之后一直便把她当亲女儿养着。
我看到她讲这些的时候，眼睛出现血丝，但努力克制住了眼泪。
这样的她是令人心疼的，但所幸的是大伯一家人的良善，让她总体没有品尝太多失去至亲的痛苦。
了解她，我便理解了她为何喜欢吃苦瓜，也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开朗活泼，其实内心存着伤疤。
没有父母亲陪伴的日子，她一定在背地里哭过很多次，生活的苦，她肯定品尝得深沉又刻骨。
相比起那些苦，苦瓜的苦又算啥呢……
或许正是她和我说了她心底的故事，我也和她讲了从小到大亲身经历的种种苦楚，所以在大学四年里，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我就一直想，一个人可以和你倾诉内心深处的苦，这个人此刻便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
4
大学毕业以后，她去了青岛，而我回了江西，两人从此没有再见过面。
临别时彼此许诺，谁先结婚生娃，娃儿的干娘就是由谁先当，而且还一起讨论娃喊干娘的场景，最后彼此牵着手微笑，说：“想想那个场景就很美啊！”
如今毕业将近十年了，我和燕也快十年未见面，我的孩儿已经可以满街奔跑，而她却还在未婚的路上……
有时在微信里我很想问她，为何到如今都不结婚？是不是这几年经历了爱情的苦，明明毕业时已经有同年级的男生向她许定了终身的？可是一定经历了什么，让他们分了手，可是又是什么导致后来的爱情一直不顺？
这些话每次到了嘴边，我还是绕了过去，因为她身世的苦，所以不敢再在她这些年的爱情上撒一把盐……
十年前，我是最了解她的人，十年后，这份了解已经在不经意间出现了陌生，因为一直无法相聚，就一直无法做到真正交心，所以心的距离就这样油然而生了。
想到此，那个叫心的地方会开始疼痛，等我想去找回的时候，却发现她的微信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在我的通讯录消失了……
苦瓜的苦，是她带我尝的，她的身世，也是她红着眼睛亲口告诉我的，而如今她的突然消失，却是我再也找不到的。
语言有时是无力的，正如有些人即便陪伴了你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在某一天没有打任何招呼就突然消失的时候，你的忧伤和无力感，就会满身蔓延……
如今的如今，我好像只能在遥远的远方对她说一声：“不论怎么样，都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天各一方以后，我希望如果有一天能彼此相见，那时我能带着我的孩儿抱抱她，并让他喊上一声：“干娘！这些年过得可还安好？”
2020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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