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学习之14-16-1
【原文】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白话】子路说:“齐桓公杀了公子纠,召忽为公子纠而死,管仲却不死。”接着问到:“这算不上仁吧?”孔子说:“齐桓公多次会合天下诸侯,却不用兵车武力,这都是管仲出的力啊。有如他的仁啊!有如他的仁啊!”
【思考之一】什么是“管鲍之交”?
“管鲍之交”,作为成语本义是指管仲和鲍叔牙之间的深厚友情,后来形容朋友之间交情深厚、彼此信任的关系。故事来源于《列子·力命》:“‘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也!’此世称管鲍善交者,小白善用能者。”
《史记·管晏列传》记载:“管仲夷吾者,颍上人也。少时常与鲍叔牙游,鲍叔知其贤。管仲贫困,常欺鲍叔,鲍叔终善遇之,不以为言。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纠。及小白立为桓公,公子纠死,管仲囚焉。鲍叔遂进管仲。管仲既用,任政于齐。齐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管仲曰:‘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不利也。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吾尝三战三走,鲍叔不以我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鲍叔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鲍叔既进管仲,以身下之。子孙世禄于齐,有封邑者十余世,常为名大夫。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
【思考之二】管仲为什么没有像召忽一样殉主?
《史记·齐太公世家》还记载:“......群弟恐祸及,故次弟纠奔鲁,其母鲁女也,管仲、召忽傅之。次弟小白奔莒,鲍叔傅之。小白母,卫女也,有宠于釐公。小白自少好善大夫高傒。及雍林人杀无知,议立君,高、国先阴召小白于莒。鲁闻无知死,亦发兵送公子纠,而使管仲别将兵遮莒道,射中小白带钩。小白详(佯)死,管仲使人驰报鲁。鲁送纠者行益迟。六日至齐,则小白已入,高傒立之,是为桓公。桓公之中钩,详死以误管仲,已而载温车中驰行,亦有高、国内应,故得先入立,发兵距(拒)鲁。秋,与鲁战于乾时,鲁公败走,齐兵掩绝鲁归道。齐遗鲁书曰:‘子纠兄弟,弗忍诛,请鲁自杀之。召忽、管仲仇也,请得而甘心醢之。不然,将围鲁。’鲁人患之,遂杀子纠于笙渎。召忽自杀,管仲请囚。”
齐国公子小白,即后来的齐桓公,他和公子纠都是齐襄公的异母兄弟。襄公无道,辅佐小白的鲍叔牙预知齐国将乱,便和小白一起出奔到莒。后来,襄公被他的从弟无知杀害。管仲、召忽二人也随公子纠逃到鲁国。没多久,无知又被齐国的大夫所杀。小白和公子纠就争着赶回齐国争夺君位。管仲奉公子纠之命在小白回齐的路上进行拦截,射中了小白的衣带钩,小白趁机假死而得以脱身。管仲以为小白已死,回报公子纠,公子纠松了一口气,就不紧不慢地在鲁军护送下缓缓回齐。不料小白没死,还抢先入齐,立为桓公。桓公本想杀死管仲,后因鲍叔牙规劝,决予重用。于是使鲁国杀公子纠,交出召忽、管仲。召忽为公子纠殉节自刎。管仲回齐后,接受了桓公的任命,而为齐相。此后,在管仲辅佐下,齐桓公一匡天下,而成为春秋五霸之首。
《孔子家语·致思第八》记载:“子路问于孔子曰:‘管仲之为人何如?’子曰:‘仁也。’子路曰:‘昔管仲说襄公,公不受,是不辩也;欲立公子纠而不能,是不智也;家残于齐而无忧色,是不慈也;桎梏而居槛车,无惭心,是无丑也;事所射之君,是不贞也;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是不忠也。仁人之道,固若是乎?’孔子曰:‘管仲说襄公,襄公不受,公之暗也;欲立子纠而不能,不遇时也;家残于齐而无忧色,是知权命也;桎梏而无惭心,自裁审也;事所射之君,通于变也;不死子纠,量轻重也。夫子纠未成君,管仲未成臣。管仲才度义,管仲不死束缚而立功名,未可非也;召忽虽死,过与取仁,未足多也。’”
子路向孔子问道:“管仲的为人是怎么样的呢?”孔子说:“是一个有仁德的人。”子路说:“过去管仲劝谏襄公,襄公不接受,这是管仲没有口才;想立公子纠为国君而没有能做到,这是他没有智谋;父母家人在齐国因罪被杀,却没有忧伤的神色,这是他没有慈爱的胸怀;戴着脚镣、手铐被关在囚车里,而没有羞惭的表情,这是没有耻恶之心;转而为臣侍奉他曾经想射杀的齐桓公,是不忠贞;召忽为公子纠而死,而管仲却没有为之而死,这是不忠心。做仁人的方法,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孔子说:“管仲劝谏齐襄公,襄公没有接受,这是齐襄公的昏暗无道;想立公子纠而不能做到,这是没有遇到好的时机;父母家人在齐国因罪被杀,却没有忧伤的神色,这是懂得审度时命;戴着脚镣、手铐被关在囚车里,而没有羞惭的表情,这是因为自己裁断慎重;改事齐桓公,这是因为懂得及时变通;不为公子纠而死,这是会权衡生死的轻重。公子纠没有成为国君,管仲没有成为公子纠的臣。管仲的才智胜过了道德,他没有死于囚禁却建立了功名,这是无可非议的;召忽虽然为公子纠而死,但为了追求仁德做得太过分了,并不值得称赞。”
孔子认为,管仲对自己不像召忽那样为主殉节,是懂得权变,能正确判断形势,来慎重地权衡自己的生死。
朱熹《四书集注》说:“子路疑管仲忘君事仇,忍心害理,不得为仁也。”子路是个性情中人,看重道义情义,他认为,桓公杀了公子纠,召忽都可以殉节自刎,杀身成仁,管仲不但不殉节,还投身桓公门下为臣,这样的忘君事仇,忍心害理,怎么能算是仁者呢?
但是,夫子却不这么看,夫子跳出了一般人所执持的忠君守信的视角,而是站在一个更广大、更高远的角度来看,也就是从管仲对天下、对百姓、对华夏文明的延续所立下的汗马功劳这个角度来看,夫子对管仲还是给与了充分地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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