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若虚倒是第一次碰见有这么对付自己的,想一想自己这招逃避讲课的法子屡试不爽,还从来没有失手过,今天也不能就这么认输了。就接着问:“你知道我今天要讲什么吗?”
云翼继续装傻充愣,说:“啊?我听不见啊。”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去,干耗着。
众人都以为今天上午的课就这么干耗下去了,谁料云翼与那洪若虚干耗了半个时辰之后,感到腰酸背痛口干舌燥,又坚持了半个时辰后云翼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于是摆摆手说:“不跟您玩了,爱讲啥讲啥吧!”说完就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休息去了。
众人以为洪若虚这也就算了,没想到洪若虚又开口问众人道:“你们知道我今天要讲什么吗?”
见众人都不开口说话,洪若虚一拍桌子,说一声:“蠢东西!”起身就要走。
结果就在洪若虚的手刚碰到门,要拉开的时候,云翼猛地一拍桌子,“啪”地一声脆响!
众人转身看去,只见云翼搓着双手,小声嘟囔着“好疼好疼”,洪若虚瞅他一眼,问道:“怎么啦?”
云翼笑嘻嘻得说:“我知道啦,你今天要讲的就是‘什么’,对不对?”
洪若虚眼角一挑,接着说:“那你知道什么是什么吗?”
云翼挠挠脑袋,说:“那不得你来讲吗?”
洪若虚收回拉门的手,对众人说:“好歹有个带脑子的,那就给你们讲讲。”说完洪若虚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来准备讲课。
钱瑭看看云翼,小声说:“有你的,这都行。”
云翼回他一个得意的眼神。
……
“什么是什么,各人有各人答案,好比一枚铜钱在富人眼里不过是枚可有可无的铜钱,而在几天没吃饭的乞丐眼里,这枚铜钱说不定就是一条命,那你们可能说得清楚这枚铜钱到底是什么?”
“这世界是什么?你我是什么?”
“我有什么?你们有什么?又没有什么?”
……
洪若虚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在引发众人思考的同时也把他们听的云里雾里。
就在快要下课时,洪若虚咳嗽一声,说道:“好啦!讲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们听不听得懂,自己写下本堂课的感想,马上交给我。”
众人一听赶紧思考,然后纷纷落笔纸上。
……
洪若虚收着众人交上去的东西,走了。
洪若虚一走,众人也都散了,有那热情的便先与云翼打个招呼再走,有那不善交际的只是点个头也就散了。
倒是拓跋鸿来叫住云翼,说:“你是怎么知道洪教员要讲的东西的?”
钱瑭也好奇站住听云翼解释,结果云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蒙的咯!”。
钱瑭不信,便一直追问,结果云翼就跟钱瑭讲“如果有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张三,李四和王五,那么我问,马车是谁的?”
钱瑭想一想不说话,反倒是看起来很少开口说话的拓跋鸿说:“是如果。”
“哟!”云翼朝拓跋鸿笑笑,说道“不错哦!”然后问拓跋鸿,“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哪?”
拓跋鸿对其说声“拓跋鸿”便不再多说什么。
云翼点点脑袋,说道:“好的我知道了,那么我先走啦!”
钱瑭这时赶紧拉住云翼的后衣领,结果把云翼拉地一个踉跄,云翼回头怒斥一声:“干嘛!”
钱瑭赔着笑脸说:“哎呀不好意思,这不是想着你刚来,为给你接风洗尘,怎样,今儿中午我们出去吃,我请啦!”说完还瞅瞅拓跋鸿,接着说声:“也带上你!”
拓跋鸿冷哼一声,也不说什么,但想着可以蹭一顿不错的伙食,也就停住了脚步。
就等着云翼点头了,这时龚宾菲也从男子学堂这边走,看见云翼,上前就是两手掐住云翼的脸,说着:“哎呀哎呀,都怪你啦,我要抄一百遍啊一百遍!”
云翼两腮被扯着说不清话,只是问:“森马立白片啊!”
就在这时刚好以柔带着小石榴来叫云翼吃饭,结果刚好看到云翼的脸被龚宾菲蹂躏中。
以柔冷声咳嗽了一下,小石榴也跟着咳嗽了一下。
结果把龚宾菲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龚宾菲赶紧把手从云翼脸上拿开,继而开始揉搓小石榴的脸,小石榴左右闪躲结果却是躲不开。
以柔拿出手帕帮云翼揉揉脸,然后跟云翼说:“少爷,胖大瘦二已经被将军召回了。”
云翼点点头,对以柔说:“以柔,你跟小石榴来的正好,钱瑭要请我们吃饭,一起去啊!”
“好啊好啊!”其他人还没说什么,龚宾菲倒是先开口应道。
就这么,云翼,以柔和小石榴,钱瑭,拓跋鸿,龚宾菲再加上后来又叫上的吕飞,刘航,吴玉菲,后来又碰到了冯逢,倒也是凑了好一桌子人。
……
那洪若虚带着众人课上写下的领悟回到自己住处,恰好碰到自书库中出来的徐自来。
徐自来向洪若虚点头示礼,“洪老。”
洪若虚点点头,说道:“自来啊,那娃娃我帮你瞧过了。”
徐自来听了这一句,忙将洪若虚邀到一旁一处亭中坐下,问道:“洪老,您可看出什么了?”
洪若虚让徐自来稍安勿躁,说道:“那许高阳不过才入灵枢位多久,自然看不出来那孩子身上的奇怪。我仔细看了一下,先前许高阳说的雾气,怕是与那孩子带着的耳钉有关系。再仔细看下去,总觉的这孩子似真而非真。”
“这是什么意思?”徐自来不解地问道。
洪若虚想了一会儿措辞,接着说道:“你知道,一入灵枢,天地不同的说法。是因为,一旦修为步入灵枢位,便可或多或少借用天地灵气,自然与这天地感应也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各人走的路不同,就算位阶相同的两个人,对同一件事的感触也可能不同。”
“先前许高阳的看法是这孩子身上蒙着层雾气,看不真切,我看出那恐怕是那颗耳钉的原因,应该是云家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法器一件。”
“我说这孩子似真而非真,是因为我所修乃是宁静致远气,算是我儒家手段里最是能够看透外表直达内里的一门手段,但我仔细瞧去,总觉得这孩子于此世间,总像是立于云端飘飘忽忽一般,不触大地,不够真实。”
徐自来笑一笑,说:“当真应了雨雾行空这一句了吗?”
洪若虚笑笑,说:“那跛脚老儿给他批了这么一个命格,他的师侄司马却偏偏传他不动气,这不是明摆着就让他不惹尘埃吗?”
“不惹尘埃?”徐自来起身整理一下衣服,说道:“当年以为那几个也是不惹尘埃,还不是一样在这混浊世上苦苦挣扎。”
洪若虚也起身准备走,结果又问了徐自来一句,“你打算教他什么?”
“嗯?”徐自来翻个白眼儿,啧一声,说:“云霆说让我想个法子让这孩子安稳下来。”
“那,想好了?”
“想好了,就先让他多看看书,多看看人间好啦!”
“嗯?什么意思?”洪若虚不解问道。
“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让他见识见识好的自在人间,就不信留不下他。”徐自来如是说。
洪若虚指一指徐自来,笑着说:“你啊,你啊!”
……
这天下午,洪若虚在自己住处翻看着众学子的课上随手写的感想,对于“什么”这一说法,众人理解各有不同。
只不过洪若虚挑出了三份来,仔细看了看。这三份分别是钱瑭,拓跋鸿,云翼的。
钱瑭:“什么是什么?这个不懂。不过先前教员说的那个铜板的事儿我有点看法,我认为可由铜板及彼,任何事物于此是此,于彼是彼,于此时为此时之物,于彼时为彼时之物,所以在我看来,世间物无非变化之物。什么,就是变化。”
拓跋鸿:“铜板就是铜板,我就是我,是什么就是什么。”
对于这两份东西洪若虚笑笑说:“不错,有点想法。”
而洪若虚拿起云翼的那张纸,看着上面的那个黑色的圆圈显眼地画在纸上,喃喃一句:“先前有个写了一个一,这又画了一个圈儿,什么意思?”
……
而先前在纸上画了一个一的那人此时正非常苦恼。
“唉,冯逢,我说,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龚宾菲端着一杯酒对着对面的冯逢说。
冯逢苦着脸,摆着手说:“龚师妹,我真的喝不了了啊!”
龚宾菲不依不饶,说道:“凭什么他们都敬过来了,就我敬的你不喝!”
冯逢哭笑不得说:“那也没有像你一样连着敬了一壶的啊!”
“我不管!”显然已经有点喝高了的龚宾菲看着云翼说:“你看云翼,冯逢他不给你面子!”
翼一看扯到了自己身上,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冯逢。
冯逢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干掉龚宾菲端着的那杯酒。
喝到最后,钱瑭几人也都已经醉得不醒人事。就连云翼都在众人怂恿之下喝了半碗酒,其实也是他自己想喝才喝的。
看着醉得开始说胡话的冯逢,以及桌子旁东倒西歪的几个少年男女,云翼笑笑:“真好。”
小石榴嘴里含着一只鸡翅膀问:“什么真好?”
云翼笑着说:“什么都很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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