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们去探望,嫂子拿出一大包馓子招待我们,说是侄媳妇的娘家妈送过来的。
馓子,就是用一把把加了盐的细面条,放进油锅里炸出来的,味道的好坏,在于用什么油来炸。
我看着那丝丝入扣,环环相连的馓子颜色金黄,馓节粗细均匀,就顺手抽出一根,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入口虽脆,却再也没有了记忆中那浓郁的熟芝麻的香气。
嫂子似乎看出了我的意思,笑道:“现在的芝麻那么贵,哪里还有人用麻油炸馓子,都用色拉油了!”
我不由得怅然若失,也对,现在纯正的小磨麻油几十元一斤,用它炸出来的馓子要卖多少钱一斤才够本呢?太贵的馓子又能有多少顾客?
这可不像我们小的时候——
我们小时候,村里的人都没出去打工,家家户户把热情放在土地上,稍微有点余田的人家,都要种几分地的芝麻。
尤其是女儿刚出嫁,来年有可能会生孩子的情况下。
皖东风俗,媳妇生了孩子,娘家父母除了要给婴儿置办小衣服和小被子之外,还要炸上个十几二十斤的麻油馓子,在婴儿出生的第十二天,送到女儿家里。
我二姑生我表弟小光时,我们家炸馓子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
那年我差不多四五岁,只记得那段时间,先是饭桌上经常听奶奶和妈妈提及二姑快要生了,然后就是我二姑爷喜气洋洋地挎了一竹篮染了红墨水的红鸡蛋,来我家报喜,说是二姑生了个儿子。
几天后,奶奶就把村里炸馓子手艺最好的美香和她妈请来,为我们家炸馓子。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馓子的制作过程。
我盯着美香的一双手,那双手是那么的灵活有力,将面团搓揉得松松的。然后双手握着面团不停地拽呀拽,就像变魔术一样,面团在她手里变成了一环环,一圈圈的面丝。
然后,美香她妈就用一双从自己家里带来的,被滚油烫得漆黑的又长又大的木头筷子,夹住那一圈圈的面丝,将它放进锅里,锅里的芝麻油已经烧得滚开了。
面丝在油里滋滋地响,然后就是轻微的噼啪声,这个时候,美香妈就紧张地站在灶前,盯着火候,那是半分也差不得的,手艺人的技术,都在这火候的掌握里呢。
出锅后的麻油馓子,金黄油亮,散发出诱人的熟芝麻香气,抽出一根放进嘴里,那个香,那个脆,那个酥,哪是现在的色拉油馓子能比的!
前段时间到外地看朋友,见街边有小贩叫卖:“麻油馓子!麻油馓子喽!”
心里不禁一动,麻油耶!急忙上前称了二斤,放嘴里一嚼,天! 这哪里是什么麻油?这分明就是连色拉油和菜籽油都不如的豆油嘛! 一点香气都没有了。
那曾经香气四溢的麻油馓子,只能活在记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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