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虽小,陋室有绿意,就不觉得清简,每每为绿植在我细心照顾下日渐滋润而欣慰,花草不多,却移我愁苦,逗我欢颜。
榕树与栀子发新枝而吐新绿了,是因为我每看见它们,都要想起奶奶家村口的婆娑老榕树吗?都要想起从前工作的校园里的香浓栀子花吗?
来自我故乡福建的植物,正在镇住我的乡愁。1959年父亲上大学,从福州出发到南京的时候,他想不到自己,走的是远离故乡不再回返的漫漫长途。他在荒寒大漠边陲苦苦思念了一辈子的故乡,同样也变成了我的永远怀着乡愁去诉说的地方。
福建二字,是我潜意识特别敏感的字眼。这不是平常的二个字,包含着我父亲的来处,我的血脉渊源的来处。他在许多年里无数次向我讲述故乡的种种人事;我对于故乡,也有我的独特记忆。已经22年不归故乡的是我,而父亲晚年最后一次告别故乡,他肯定知道,已经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失智症到了晚期,已经普通话完全失语,仍然念念不忘福建!我说福建,他会点头,我说咱们回福建,他马上就微笑了。他渐渐地消失尽记忆,但是福建不忘!自己是谁,不忘!每每我去养老院看他,特别遗憾自己不会讲方言,因为父亲至今还在断断续续说故乡语言的词语。有时忍不住想,现在他要是在故乡的养老院呢?或者他晚年没有离开故乡呢?他走在遍地都是家族亲人的土地上,吃着他从小就津津有味的故乡食物,和来来往往的故乡人在一起说话,他如鱼得水也许他不会失智……之后痛切想到这个问题,又只能摇头叹息。
我与福建的渊源有多少?心里不自觉的,会想起福建。我认识的茶友中有福建朋友,听她一句句讲武夷山,讲福州,我坐在一侧,亲切极了,差点儿掉眼泪。微信公众号上,订阅了“有一座城”,与福建有关的文章,总愿意多看一遍,细看一遍……
最近为了和养老院的失智症老爹说故乡话,我努力向外甥女学习方言,她把微信上的“表情商店”推荐给我,内中有福州方言的常用词语可以练练口语。我翻来覆去背诵,嘿,这六朝时期的古汉语,没有拼音帮助,我绕口,读之困难,背之困难,以为背会了,眨眼就忘记了。哎!亲爱的老爹,我该怎么向你说故乡的语言?我每次面对一个仿佛在说外星词的父亲,不禁为他寂寞,为他悲伤。
今日的盆景榕树,欣欣生长,大小新叶已44片。每天来看榕树和栀子花,总会想起养老院的父亲。本来明天和先生、妹妹、小外甥女去看他,没想到疫情又来了,老爹爹,你在养老院要多多保重!!榕树与栀子花,请镇住我的乡愁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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