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有记忆那天起,我就有无数个睡不够的懒觉儿。
小时候,天一黑,仨姐一我,四个小脑瓜儿,依大小个儿,也区分开来男女,按顺序排列,一点儿都不能乱,板板整整地躺在自己的位置上。
大姐凭心情给我们三个人讲一些或借别人的大书看到的故事,或听别人口口相传的一些那个年代,不可以在公开场合说的一些惊悚离奇的传说。类似“一只绣花鞋”、“梅花dang”之类的故事,都是那个时候,闭上灯,在炕上躺着,不漏一字地听大姐娓娓道来的。大姐记忆力超强,白天书上看到的,或者只需听别人讲述一遍的故事,她都会连汤带水,并且还可以添油加醋地再把一个桥段,润色修改得严丝合缝地讲给我们听。
中途如果谁睡觉前喝了过多的水,或吃晩饭时多喝了汤,憋不住、忍不了想要上趟厕所,那得央求着大姐临时增加一段“插播一条广告”的模式。
摸起一件衣服披着,风一样地串出去时,脑子里过的全部都是刚刚听大姐说的一幅一幅即紧张、又惊悚的故事画面。头发立立着,心揪揪着,飞快地完成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排泻印象的过程。
常常是听完了故事之后,睁大眼睛瞪着黑乎乎的屋顶,仿佛看到了一块黑白银幕,银幕里有人物、有情节、有对话,竖起耳朵听,隐隐约约还有很多断断续续的背景音乐……
早上不想起床,是一件很经常的事情。当然,如果能睡个懒觉就再好不过了。
贪吃、贪睡好像是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几乎所有人都是在即贪吃贪睡中贪长的。
即使是在连骨头带肉,把我们回炉重新编辑了一遍的陆军学院的几年打造中,也没能磨灭我睡个懒觉的梦想。在有“亚洲长廊”称呼的陆军学院大院里,四年中唯一可以暴睡一个懒觉的早晨就是周日,绝不辜负这个机会的也好像也不只是我一个人。
但是,自从从司令部被五连的牛车拉到连队,站在全连官兵面前,做连长自我介绍的那一刻起,再到几年之后,被提拨到司令部任作训股股长,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懒觉。不是不想,而且很想,从身体健康需要的角度看,还是很需要。
全连一百多号人,熄灯号一响,谁都可以蒙头大睡,连长不能,当然也不一定是所有当连长的都不能。但至少我是睡不踏实的。
起床号响起来的那一刻,不穿戴整齐第一个站在操场上,绝对不知道晚点名时,我这个当连长的,站在队列前,张开嘴跟一百多个战友说点儿什么。
因为我太知道一个指挥员的话,对于听者来说有多么重要了。我也很清醒,自己一直都是队列里,那个笔直地站着,竖着耳朵在听别人训教时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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