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路灯

前段时间总是失眠，虽然感觉很困，但就是睡不着，常常到了深夜一两点钟还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时，我干脆披衣起来，在客厅里喝水散步。走到阳台，把窗户打开，让夜风吹进来，感受深夜的一丝凉意。

我站在五楼的阳台上，向楼下望去，小区内没有一个行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声。一幢幢楼都黑着脸，像生闷气的粗汉子，蹲在那里，却不发一言。

我家阳台底下正好是一条人行道，水泥路面停满了各种小汽车。在人行道的对面有一盏路灯。那是一盏普普通通的路灯，款式老旧，灯杆上的绿漆有些斑驳，白天没人注意到它，晚上放出的是昏黄的光，偶尔因为短路，还一闪一闪的。

我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坐在长椅上，听到外面水泥路上高跟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橐、橐、橐”的脚步声，在这午夜里格外清晰。接着，路灯下，一个拉长的身影慢慢走过来，由远及近，然后又拐进旁边那栋楼里了。不用猜，这是阿雅下班了。阿雅在一家酒吧工作，每天都下班很晚，有时会有男人送她回来，大多时候是一个人走进小区。我想，只有这深夜重重的脚步声和昏暗的路灯，才让她更加大胆地走进深夜的楼道吧。

世界又重归于安静，一只野猫大摇大摆地在路灯下走过去，快到拐角时，它仿佛感知了我的存在，抬头向我望了一眼，灰色的眼睛闪过一道冷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突然传来隐隐的哭声，我往下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在路灯底下坐着一个男子。灯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正是对面那栋楼里的胖子。他就坐在地上，扶着灯杆，一边吐着，一边好像还在哭，很明显是喝多了。这不是胖子第一次这样了，不过以往这个时候，他家那个母老虎会冲出来，一边骂，一边把他拖回家去。可是今天恐怕母老虎不会来拉他了，据说前段时间吵得厉害，两人已经离婚，母老虎带着上初中的孩子走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胖子才稍微清醒了点，收起了哭腔，一步一歪地回家去了。

一阵狂风突然刮起，路边的树枝在地面上的影子摇晃着，像魔鬼的触角在起舞。接着就下起了雨，地面很快变得漆黑，空气中好像融入了灰尘的味道。路灯没有雨伞，只有一个帽檐罩着，孤零零地站着，被淋了个湿透。一辆电动车飞驰而过，一定是哪个下晚班的马大哈，没有带雨披，只有硬闯雨阵了。

雨声渐渐停息了，天色比先前亮了一些，倒显得路灯光有些暗淡了。三点多钟，送牛奶的大婶把三轮车停在门口，手里拿着几瓶牛奶，身影迅速没入黑暗的门洞里。不过才几分钟，她又从门洞里闪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空瓶子。这么早就出来工作了，不知道今天她还要送多少家呢。

树上的鸟儿开始喧闹起来，起初是一两只，可能在商量早饭去哪解决，接着是群鸟叽叽喳喳，像一群好久不见的闺蜜，不知道听谁的好。群鸟一边聊着一边解决着生理问题，我的车就停在大树底下，路灯底下看得清清楚楚，车后窗玻璃上白花花的一滩。昨天才洗过车，又白洗了!

“不能留了！天亮就要找物业把车子上方的树枝据掉。”我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