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舅

作者: 耿平海 | 来源:发表于2021-02-15 18:16 被阅读0次

    春节看舅是有讲究的,我们老家是大年初三,舅所在地是大年初一,我们遵循当地的风俗,大年初一去看舅,以示对舅及舅家这门亲戚的重视。

    初一早上,天灰蒙蒙的,雾霾非常严重,等太阳升起老高,雾霾即将散去之时,我们三家六口人从家里启程,于十一点左右到达位于西安市临潼区的舅家。

    舅和妗子三十晚上睡得晚,听说我们要来,老两口忒高兴了,早早起来忙碌,收拾屋子,搭旺火炉子,摆好糖、瓜子、花生等各种吃货,真像迎接贵宾一样恭候我们。其实,春节来看舅,我是不太主张的,看似浩浩荡荡,人气爆棚,可高兴的是舅,忙活的是妗子。毕竟妗子已七十多岁了,光陪我们唠嗑都不易,还要张罗这么多人吃喝。

    舅今年七十有六,精神矍铄,面色红润,声如洪钟,思维敏捷,记忆力好。舅是个庄稼汉,可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庄稼汉里的文化人,一生对中医颇有研究,近些年又酷爱书法。来看舅,自然要洗耳恭听舅的一番高论的,去年年初出现百年难遇的新冠肺炎病毒疫情,舅从中医的角度就有其独特的见解和治疗方法。高人在民间,我深信舅就是民间的高人。

    舅带我们上到房顶,参观了他的露天工作室,一人一桌一凳一笔一墨一沓废旧报纸,这就是舅的书房。舅原来在一楼门庭支个桌子,一有空闲就写,可舅的朋友多,喝茶的,谝光传的,络绎不绝,门庭若市,没办法就搬到了楼顶。登高望远,自然风景,舅图的就是这清静,这自在。舅从不临摹大家的字帖,他有自己的说词,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舅还给我们演示了自己变废为宝的农具。冬里没事干,从别人的烂铜废铁堆里捡来几个废品电钻、冲击钻等,经自己一倒腾,好了能用了。这就是舅的能耐、本事。

    大年初一来看舅,必然要和舅喝上几盅的,为尽地主之谊,舅一定会让我们喝好的。舅的酒量惊人,这我们是领教过的,相识近三十年,喝酒的机会不多,但放倒一大片的日子舅仍记忆犹新,引以为傲。那是九十年代,外甥女结婚,晚上亲戚们聚在一起,推杯换盏,痛饮狂歌。我们打开一瓶酒,竟然中了大奖——金戒指,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这意外之喜呢?这个晚上,酒自然不会少喝,我们一个个都东倒西歪、烂醉如泥,可舅却没事,众人皆醉他独醒!

    这几年,舅年岁有些大了,感觉有点贪酒,越不让喝越要喝,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来看望舅,来一次少一次;陪舅喝酒,陪一次少一次。听这话,我的心已醉了。

    舅和妗子

    舅今天招待我们,上的是二儿子从西安带回来的酒。酒瓶很特别,喝起来真不错,在舅眼里应该是最好的酒了。我们六人中,三位女士不能喝,两位开车,就剩我一人舍命陪舅了。我真喝不了酒,平时二两的量,今天想让舅喝好,没有个四两八两肯定不行。我们你一杯我一杯,边喝边聊,可能是喝得急了,我感觉有点晕了,几次举起杯:舅,喝完结束。这话被舅揪住,罚了我好几杯,他说酒桌上不能提“完”字,这是规矩,我哭笑不得。我们你来我往,舅满脸通红,量已经不少了,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幸好来了村上串门的老兄,帮我一下解了围。我深知,舅不能再喝了,便借着舅聊的话题,给舅读了我两年前在简书写的《舅舅》,正是写他老人家的文章,我读的认真,舅听的仔细,我眼泪巴嚓,舅眼眶湿润,在座的更是喜不自禁!酒足饭饱,我们该启程回家了。相信舅下午一定能睡个囫囵觉了。

    回家的路上,我强装镇定,其实头像砸了锅,实在撑不住了,不停地喝水,不停地说话,舅的身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年前,舅怕疫情再不能见面相聚,便专程来咸阳看我们。爱人接到舅的电话,抱着小外孙匆匆下楼去迎接,没想到舅一个快八十岁的人,肩背五十多斤的玉米榛子,爬上我居住的七层楼。回想这个情景这个画面,真让人感动一辈子啊!我们盛情款待他,他却说:你们姊妹们年年不拉,大车小车大包小包十几口人来看舅,村邻右舍无不翘起打拇指夸赞,舅还要感谢你们哩!这次妗子同样也说这样的话,突然我明白了,为啥舅老说看一次少一次,喝一次少一次的话,舅是太珍惜我们之间的情谊了,我们未尝不是如此呢?

      (写于辛丑年正月初二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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