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对布恩迪亚家族“孤独”的深刻描写一直被书迷们津津乐道。
布恩迪亚家族的“孤独”是一种情感上的茕茕孑立。
夫妻之间、父母与子女之间、兄弟姐妹之间缺乏沟通,更不要提在此基础上的信任与爱护。
小说内容刚刚开始的时候,有这样一个故事,大概是讲何塞因沉迷于对吉普赛人梅尔基赛德斯带来的“文明之物”进行科学上的研究,而疏忽了家庭。
从乌尔的角度来看,何塞无疑是愚蠢和固执的,因为他进行的这些行动不能为自己的家庭带来直接的利益。
但从何塞的角度来看,你又会感动于他对智慧的执着。
从乌尔的角度来看,梅尔是打乱她生活的罪人。可从梅尔的角度来看,乌尔的愚昧与封闭又令他嘲笑与鄙夷。
乌尔苏拉不愿意理解丈夫的执着,何塞也不愿意理解妻子在家中的辛苦付出。
这让我想起了海灵格的一段话:“当你只注意一个人的行为,你没有看见他;当你关注一个人行为后面的意图,你开始看他;当你关心一个人意图背后的需要和感受时,你看见他了。”
很多时候,我们其实并不清楚他人或者是自己的某种行为背后深藏的意图是什么。
这样讲太抽象,我来举一个例子。
台湾历史学者王明珂先生曾经在一席上发表过一次公开演讲,演讲的题目叫做——《毒药猫与代罪羊——人类恐惧、猜疑与暴力的根源》。
毒药猫在这个演讲里,王明珂先生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川西岷江上游的羌族部落里一直流传着毒药猫的恐怖传说。
据当地人讲述,毒药猫是一种有毒的女人(很少是男人),她们晚上睡觉的时候,灵魂就会离开身体变成某一种动物把走夜路的人吓得掉到悬崖下面去。
还有更可怕的说法是她们会在夜间飞行,骑着厨房里放米面杂粮的木头柜子,去跟外面的一大堆毒药猫举办宴会,在宴会上赌博、吃人肉,而赌输的毒药猫在下一次宴会时就要把自己的小孩和丈夫提供给大家吃掉。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传说,还要从当地的经济开始讲起。
川西岷江上游这个地方十分落后,农业生产的资源有限,人们为了保护来之不易的生产资源就会引发矛盾和争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这里的人们会对资源进行划分,就是为某一区域中的人可以使用的资源进行范围上的限制,也就是说这种保护从个人扩大到了团体,而一旦这种保护产生,人们就会出现团体认同,也就是对“异类”产生偏见与恐惧。
大家恐惧外面的世界,猜疑外面那些不好的习俗、血缘会透过女人嫁到寨子里面来。最后,当村子里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时,他们就怪罪到这些女人身上。
王明珂先生在演讲中提到,当地的人经常跟他讲当地的一个谚语:“无毒不成寨”。就是说,每一个寨子都需要一个毒药猫,没有的话这个寨子根本就成立不了。他问为什么你们那么恨她们,可没有她们却又不行呢?
有的人就讲,好像没有毒药猫的话,外面就会有更大的毒进到寨子里来。
先生说:“弱势边缘的群体常被视为毒药猫,但实际上就是人们克服恐惧并凝聚群体的代罪羊”。
歧视、暴力是人们的行为,可行为的背后却隐藏着深深的恐惧和需要转移这种恐惧的企图。
人类大脑的本性不喜欢不确定性,甚至会对不确定性而感到恐惧(村寨里的人对外界未知的恐惧就是一种对不确定性的恐惧),当人们可以用一种“合理阐述”解释这种不确定性时,人类的恐慌就解除了,我们会重新体味到一种“有序的安全感”,无论这种解释是否真的合理令人信服,一旦陷入这种“安全感”,我们往往就很难再逃脱出来了。
打破思维定式这种“束缚”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就是我们经常听到的“思维定式”或者“偏见”。
每个人都会被自己的认知所蒙蔽,这好像是没有办法逃脱的牢笼。
当我们对一个人乃至一个群体产生刻板印象时,我们会不自觉地认同与我们观点相统一的人或人群,而排斥那些与我们观点相左的。
我们总认为自己是对的,比起用宽广的胸襟去接纳异类,我们能更轻易地去用同类去强化固有认知。我们总是会批判别人的观点,并用自己的观点去“扭转”别人的认知。
这样的刻板认知或者说偏见是很可怕的,小到在日常中我们会面临各种各样不以共识为基础的争论,无端消耗我们的精力;大到种族屠杀,甚至是某种文明的消亡。
但是,这种刻板认知并不是只会为我们带来不利的影响,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我们节省认知资源。
但我更希望看到的是我们能走出偏见,保持一个开放的心态,接纳不同的色彩,在即将为与自己相左的观点贴上标签的时候停下来思考一下:这个观点有没有合理性?我的观点是不是不够全面呢?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断地进步。人类的大脑才能实现不断地进化与迭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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