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遁去,天光微翕,透出天边一抹淡淡的绯红。柴草上的白霜似农家不小心洒落的化肥,这一片那一块儿的;半褐半白地树干向上伸展着发散出大大小小倔强的干枝,零星悬垂的枯叶偶尔被寒气冲动,无声地摇摆着。几十家住户的村子,还在浅翠色的麦苗围合中,踏实地沉睡着。
“噼噼啪啪……”一阵鞭炮声,将村子惊醒。
“你听,你听……”老太推推老头儿,惊得睁大了眼睛。
“唉——”老头儿仿佛知道什么似的,深深地叹口气,沉闷地回了一声,“听见了!”
“是不是二旺……”
老头儿想着自己的心事,任由身旁的老伴儿随心妄言着不搭话。
老头儿那年三十六岁,拖家带口搬来杜村后不久,村头的杜家(夫杜朝妻秦焕)生下一个儿子,老婆探望回来不住嘴儿地说“杜家媳妇儿真会生,大儿已经够好看的了,生个老二更俊,虎头虎脑的真招人喜罕,才几天的小人儿,两只忽灵灵的眼睛就会骨碌碌地跟着人影转,不得了,不得了!”
哥哥小名大旺,村人顺口随缘地叫弟弟二旺。襁褓中的二旺圆脑袋,粉白脸,重下巴,一双大眼晶晶亮,村里的女人们都说二旺是从年画儿里走出来的孩子,长大准是个女人迷。二旺仿佛也知道自己天生的优势,刚会走就喜欢东家走西家串,小嘴巴咿咿呀呀的,人一逗张嘴就笑,那笑极富魔力,使人不由自主地想拿出家里好吃的东西招待他。
二旺被村里人宠着,杜家的日子也被小小的自豪充盈着。一天半夜,二旺闹肚子发高烧,杜爸妈胡乱穿了衣服抱着火炭似的二旺就往邻村的诊所跑。睡眼惺忪的医生把温度计插入孩子腋下,摸手腕翻眼皮,最后给出的诊断结果是病毒感染,可能是吃到什么不卫生的东西了,打几针吃点药就差不多了。
从诊所回家,二旺确实退烧了,就在杜爸杜妈松口气的时侯,病毒再一次反扑,这次似乎烧得更高,打了针之后又再退下来。医生安慰杜爸杜妈,说病毒感染到恢复差不多得一星期左右。
就这样反反复复,第四天的时候二旺抽了,杜爸杜妈顿时慌了神,赶紧找了拖拉机送儿子去县城医院。医生拿着一沓子检查结果严肃又惋惜地说:“你们家长太大意了,来的有点儿迟,孩子的大脑恐怕要受损。”杜妈一听,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同样为这个消息震惊的杜爸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那年二旺四岁。人们觉察出二旺的不同寻常先是从他的眼睛里,孩子还是会在村子串, 但那眼神明显不同了,怔怔的直直的,曾经像星星一样闪烁的光亮也不知道陨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在这一眼可以望透的村子里,大家很快都知道二旺脑子烧坏了。好在,不管别人叫二旺还是傻旺,他还知道是在叫他。
杜爸多方打听到镇上有一位退休的针炙医生,定期带他去医治,一年多的银针刺穴,他的智力还是得到一定的发育,这比医生的智力发育有可能停滞的预判不知好了许多!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