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老太公去世了,匡超人可以安心读书、求取功名了吧?非也。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人生际遇就是这么变化莫测。科考一帆风顺的匡超人也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逃亡”。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因为一路提携他的知县李本瑛被人告了,上级派人来要摘他的官印,百姓却爱戴他,自发拦住了来摘印的官,城里乱成了一团。结果省里又派了官差来,要抓办带头闹事的人,于是衙门里的差人把匡超人举报了,因为知县待他太好了,他们认为他一定会带头闹事。潘老爹一听到消息就赶紧给匡超人报信,建议他逃到杭州去,还让他去找自己的本家兄弟潘三帮忙。于是匡超人便仓皇上路了。
二到杭州,旧地重游,匡超人没有见到义兄马二先生,因为马二先生原本也是因为选书到杭州小住,现在已经还乡了。可是,匡超人身份不同了,境遇自然是今非昔比,他在杭州城里很快就有了新的朋友圈。这帮朋友,并不以科举为业,而是成立了诗会,整日吟诗联句,诗酒唱和,颇为自得。其中的景兰江就是匡超人在来杭州的船上新交的朋友,他给匡超人介绍诗友赵雪斋,大加赞赏。他说:“可知道赵爷虽不曾中进士,外边诗选上刻着他的诗几十处,行遍天下,那个不晓得有个赵雪斋先生?只怕比进士享名多着哩。”匡超人真是大开眼界,他以为天下的读书人都是像他一样读四书五经走科举之路的,哪里知道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在这个新的朋友圈里,竟然有我们读者的老熟人——严贡生,当然,对匡超人来说,他是新朋友。他们是在前“冢宰”(吏部尚书)之子胡三公子家见的面,一行有二十来人,酬和作诗。匡超人本来是不会作诗的,为了能与众人应和,连夜读了一本《诗法入门》,便学通了。在席间,匡超人还顺便当了一回吃瓜群众,听到有人在谈论严贡生那清官难断的家务事,其实我们读者也正想知道呢,严先生抢夺弟媳家产的事情如愿以偿了吗?也算是得逞了吧。他仍旧是把已经成婚的二儿子过继给了弟媳,而不是遵从弟媳的愿望过继他的小儿子;又把家产三七分,弟媳得了三,他得了七。
既然这朋友圈中有严贡生这样卑劣的人,那其他人又能称得上是高洁之士吗?胡三先生虽说是个官二代,却是一个极其胆小又悭吝的人。用景兰江的话来说吧,“这位胡三先生虽然好客,却是个胆小不过的人。先年冢宰公去世之后,他关着门总不敢见一个人,动不动就被人骗一头,说也没处说。落后这几年,全亏结交了我们,相与起来,替他帮门户,才热闹起来,没有人敢欺他。”这位宰冢的儿子,也实在窝囊了一些,说到底,还是没有才学吧。
胡三公子又悭吝到什么程度呢?买馒头,三个钱一个,他非要和人家讲价钱降低到两文,店家不肯,他便和人家吵;吃完饭,他叫家人取了食盒,把剩下的骨头骨脑之类的剩饭菜都要带回去,让庙里和尚帮忙焖的米饭,剩下的也要带走。
还有两个人喝得醉醺醺地夜里回城,自称是李太白穿着宫锦袍夜行,结果被官差遇到,因举止违禁,被抓住送到了儒学。至于被誉为才华横溢的卫先生、随先生,所作的诗不过就是从文章的批语中抄来的,连“且夫”“尝谓”都用上了,在匡超人看来,自己学了一晚上作的诗,也比他们的好。
总而言之,匡超人在杭州的朋友圈,并非什么风流雅士,其实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匡超人会和他们继续厮混下去吗?在他人生的歧路上,又一个贵人要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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