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婷半清
十年携手共艰危,
以沫相濡亦可哀。
聊借画图怡倦眼,
此中甘苦而相知。
这是鲁迅写给许广平的诗,来纪念他们相陪伴的十年时光。
在鲁迅最后的十年时光里,许广平是爱人,是挚友,是师徒,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她的存在,激发了鲁迅的创作热情,他在十年间写了大量文章,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文学财富。
鲁迅以笔为武器,战斗了一生,被誉为“民族魂”。他笔下的文章,犀利深刻,充满讽刺意味,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他对待原配妻子朱安,更是冷漠决绝,一生不曾与她同床;他批判封建主义旧思想,语言激烈,一针见血;但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他就没有铁汉柔情的时候吗?
世人皆绕不过情爱,鲁迅先生再冷峻,也有他的温柔,不过是没出现那个对的人罢了。许广平的到来,就像荒野上吹起春风,带来了柔和的风,飘来了芬芳的香,也唤起了鲁迅内心那股柔情蜜意来。
1925年10月20日的晚上,鲁迅坐在靠书桌的藤椅上,许广平坐在鲁迅的床头,27岁的许广平首先握住了鲁迅的手,鲁迅同时也向许广平报以轻柔而缓缓的紧握,他对许广平说:“你战胜了!”许广平不禁报以羞涩的一笑。
他们就此相恋。
1927年10月3日,鲁迅和许广平同到上海,开始了共同的生活。那一年,鲁迅46岁,许广平28岁。
鲁迅的最后十年,因为许广平的陪伴,尝到爱情的甜,获得了亲情的暖,可以说为他的人生带来了圆满。
他和她,开始于一封求教信,在书信中,他们谈时事、谈生活、谈理想,谈得好像都与情无关,却又事事关情。
因为担心日后信件遗失,鲁迅先生整理出他和许广平的书信往来,集结成书,便有了《两地书》。
1.“有话说”才是最重要的
鲁迅的原配妻子朱安,是他母亲私自做主迎娶的,完全不符合鲁迅对伴侣的要求。朱安是典型的传统女子,脾气和顺,会做针线,擅长烹饪,但裹着小脚,不识字。这场由家人安排的婚姻,注定是场悲剧。
鲁迅曾多次对友人说:她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这是母亲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负有一种赡养的义务,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朱安和鲁迅只有形式上的夫妻关系,在十多年里,从未得到丈夫的疼爱,她照顾婆婆,陪伴婆婆,以此打发时光。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一个是新思想的领袖,一个信奉传统理念,哪里有话可说呢?就算在相处的日子里,朱安每天只有早午晚同鲁迅讲三句日常的对话。
无话可说,自然培养不起感情来。
相反,看完《两地书》就知道,鲁迅和许广平的书信往来很频繁,他们能聊起当局时事,能切磋教学上的技艺,能谈文学,也能话家常,他们有源源不断的话,想要说给对方听,若是信来迟了,便心急如焚。
于是,这些一言一词中,就慢慢渗出了情;在写信的快乐和等信的期盼中,产生了爱。
感情里最重要的是:有话说。
有话说证明两个人三观相合,心灵相通,能聊到一块,也是平淡日子里最幸福的心灵慰藉。
连鲁迅本人也评论这本书:我们所讲的不外乎是学校风潮,本身情况,饭菜好坏,天气阴晴,如果硬要恭维这本书的特色,那么,我想就是平凡罢。
也许是平凡的,不过是恋人间来来往往的书信罢了,但也不平凡,因为通过这些书信,我们能看到他们的感情进展,能洞悉一些当时的时事动态,也从语言里知道他们的相处模式。
2.俏皮的女子,最可爱
1925年3月,许广平给鲁迅写了第一封信,便是书中的第一篇信,这封信对他们而言有重大意义。信中许广平向鲁迅请教“如何给苦闷加点糖分?”在署名处写着:受教的一个小学生许广平。这个署名,充满了她对鲁迅的仰慕之情,同时也透着小俏皮。
这样的署名用了几次后,她又给自己变成:学生许广平,显得很正式,在通信一个月之后,她把署名变成了:小鬼许广平。就有点像情侣之间的昵称,“小鬼”这个名字灵动又有趣,想必鲁迅先生看到后,定会笑起来吧。
1926年之后,许广平对鲁迅的称呼和署名又有变化,她对鲁迅的称谓由中文“鲁迅师”变成了英文“My dear teacher”,更添一层亲昵,自己的署名由“小鬼”变成了“Your HM”意为“你的害马”,仍然充满着俏皮的可爱。
而鲁迅从头至尾都称她为:广平兄。他曾解释,此“兄”字并不是含有“老哥”的意思,不过是自己沿用的一个例子,比直呼其名要略胜一筹。但从这里也能看出了,鲁迅先生对这个女学生的尊敬和欣赏。
许广平与鲁迅在一起整整十年,她的学识,她的智慧,再加上性格的俏皮可爱,定是给鲁迅先生带去了许多欢乐,也让他尝到了凡尘中男欢女爱的美好。
3.一封书信,两地牵挂
你扣足了一星期给我一信,我在企望多日之中,总算得到一点安慰——虽只是一张明信片。-许广平
一封信牵挂着两地的人,这种企望中,充满着深情。
鲁迅曾在书信中写道:回想这六七年来,环绕我们的风波也可谓不少了,在不断的挣扎中,相助的也有,下石的也有,笑骂诬蔑的也有,但我们紧咬了牙关,却也已经挣扎着生活了六七年。
他们的爱情,必然会受到非议,但流言蜚语拆不散一对真心人。
这些书信里,没有轰轰烈烈的热情,也没有风花雪月的佳句,在讨论时事和诉说近况的时候,不过是有几句暖心的话语,就足矣让人心安。
“今天是我在等你的信了,据我想,昨天或今天要到的,然而还没到,所以我等着。”
“我的话是比较率直,不知道说得过分没有?还愿你能从长计议才好。”
“我身体是好的,学校的事情早日了结,也早得安心,勿念。”
来往书信中真的很难找到谈情说爱的词句,有几句关心的话语也同寻常夫妻一样,要注意身体,要按时吃饭,要听医嘱好好保重等等。这些平常书信中,能看到他们在彼此心中的分量。他们的信,往往两三天就写一封,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伟人的爱情,和普通人的爱情没有差别,也会有思念,有牵挂,有担心。
结婚以后,鲁迅和许广平的感情是超于一般夫妻之上的。许广平自己说:“我自己之于他,与其说是夫妇的关系,倒不如说不自觉地还时刻保持着一种师生之谊。这说法,我以为是妥切的。”
许广平也常常天真地向鲁迅提问:“我为什么总觉得你还是我的先生,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鲁迅听了,总是惬意地笑笑,答非所问地说:“你这傻孩子。”
“你这傻孩子”一句话充满了对许广平的宠溺。
许广平严格意义上称不上他的妻子,就算是妻子,也只能算“二房”,但他们的这份感情,是鲁迅最后十年生命中的精神支撑,她的出现,给鲁迅的生活带去了欢笑。
鲁迅一生追求民主,早在新文学运动伊始时期便向封建旧文化宣战,不断与压迫民众的旧思想旧文化斗争。不畏强暴执笔对战,显示出一个正直文人的气概。纵观他的一生,皆是“战斗”,以笔为枪,无畏强权,浩荡凛然之气常存。
铮铮铁汉亦有情,他的温柔,都给了她,也都藏在这些书信里了。
《两地书》存在的意义,就要要记录下来他们的曾经,也想要留给后代,让他们知道父母的感情经历。
滔滔不绝很容易,可我只想和你在一个慢下来的世界里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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