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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时,无人说“再见”……

离别时,无人说“再见”……

作者: 泊一段情 | 来源:发表于2020-04-09 14:57 被阅读0次

    我要说的是“中考”的事。当时的“中考”是在市里进行的,我们报考中师、中专的学生都是学校的精英,所以要由校长亲自带队。对我们这些山沟沟的娃娃们来说,能由校长亲自带队,到市里参加“中考”,简直比古代的学子们赴京赶考还要荣耀。

    我们在市里呆了将近一个星期:提前两天到地方,考了三天试,面试半天。

    刚到的时候,对环境还不熟悉,谁也学习不下去,只好去大街上闲逛。晚上,我和几个同学便开始摆弄电视机。后来,几位同学买来扑克,又叫嚷着玩扑克。最令人欣喜的是在许宾的侦探下,发现浴室可以洗澡。这洗浴便成了我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还记得许宾一天便洗了四五次。

    刚到的两天里,有一位同学(孙越)一直头疼得厉害,吃药、打针,受尽了苦头。不过我过得并不艰难,我头晕,便睡觉,睡得还算安稳,可天气热得厉害,又没有风扇,他们都说不能忍受。我望见墙上的雨伞,突发奇想。我躺在床上,将伞撑开,抓住伞柄,一上一下地给自己“兜风”。他们惊奇于我的创造力,纷纷仿效,室内凉风顿生,好不惬意。

    我睡好了,起来看看课本、试题,然后上街吃饭,别无他事,在参加考试的几个人中,我是最稳定的一个。

    第二天的下午,熟悉过考场,忽然意识到明天就要参加“中考”了,心里不禁毛毛的。

    第一科是语文,考前开了会议。一参加会议顿时让我感到周身无比的重压,心里不舒服,恶心,要呕吐,走在去考场的路上还有这种感觉,就连周边花花绿绿的摊点、雄壮的高楼以及穿梭来往的汽车都提不起我的兴趣。

    我痛苦地往前走着,与参加中专考试的同学们分手后,径直走向中师的考场。总觉得不太对头,走了十多分钟还不见考场,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忙又返回。在一路口拐弯处发现了悬挂着横幅,有警察把守的中师考场。这时门口已经没有了学生。警察一看表,“还有十多分钟,怎么来这么晚?”

    我打了个寒战,急速向里便跑。后边又响起了那位警察的声音:“不要慌,好好答卷儿。”

    一旦坐到了座位上,反而镇定下来,路上的那种感觉也消失了,我顺利地通过了考试。

    天气酷热,考试完毕,通身是汗。我将衬衣纽扣解开,抹去额头的汗珠,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人们有高兴的,有叹息的,满耳的嘁嘁喳喳,人们好像把几年积攒的话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

    没有我认识的人,我也没有必要与他们对答案,那样做是可笑的。多年来,语文已经渗入我的血液,早已是供我任意驱驰的东西了。

    回到住地,立刻围拢上来好几个人,向我索要“标准答案”;随即有人站出来反对,说影响情绪。我一想也对,因为这些人里面有好多“二进宫”的,甚至还有“三朝元老”、“四代重臣”,像“老孙头”(孙越)、“夏老伯”(夏传捷),单从外号上就可以想见他们的“苦难历程”,为了不刺痛他们那脆弱的神经,我只好缄口不答。

    一路考去,势如破竹,最后一科是英语,我并不担心,没有太大的压力,但我仍答得异常仔细,为了使自己安心答卷,我脱下了衬衣,只穿背心。

    交卷铃响了,我穿上衬衣,大步走出考场,跨步格外高远,心情分外舒畅,好像刚刚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比赛,并且,我有预感,这场比赛,我赢了。

    全部科目考毕这天晚上,报考中专的同学要填志愿表,三大张参考学校,弄得焦头烂额。

    好容易忙完了,彻底轻松了,我们玩扑克、看电视、说笑打闹。忽然,屋门“嘭嘭”作响,是去亲戚家的孙越回来了。只见他满脸的兴奋,不断地打着酒嗝,浓重的酒气开始在屋内弥漫。他连连说:“啊呀,最后一个夜晚,咱也来他一个不眠之夜……谁也不许睡觉……谁都……那个……啥……”

    “锋儿……”他拍了拍恹恹欲睡的我的脸。

    “老伯……”他又拍了拍传捷的脸。

    “这家伙,纯粹是喝多了。”我们都嘻笑着说。

    “谁说我喝多了……我没喝多……才喝五瓶咋能多呢……”边说边大幅度地摆手,“刺溜”,脚下一滑,差点儿钻入床底。

    “我得去趟厕所……”“刺溜”,“刺溜”,连着摔了两串跟头。机灵的许宾赶紧跟了上去,“我知道喝醉酒的人行走不便。”

    “不用你扶……谁说我喝醉酒了……你瞎说……没醉……没醉……就是腰带不太好解……”

    “回来了!回来了!”我们商量好,谁也不去看他,谁也不与他搭话,以免勾出更多的话来。

    摇摇晃晃地,又开始吆喝:“陆小蒙,不够意思!最后一宿,或许今后再见不到面了,他倒去了姐夫家,不够意思……你看我,亲戚那么挽留我,我都要回来与大家团聚……陆小蒙他不够意思,真不够意思——最后一宿,谁也不许睡觉……”

    许宾是个绷不住的人,他与孙越逗趣:“我说‘老孙头’,你看看我,我咋长着俩脑袋呢?”

    “谁说你俩脑袋……一个嘛……一个脑袋……”

    一会儿又说:“小兵(许宾的昵称),大连电力有咱俩,哈哈,咱俩保准能考上大连电力……”两人在床上滚作一团,乐不可支,好像接到了录取通知一样。

    疲倦了,迷迷地在床上躺着,忽又蹦起来:“不眠之夜,谁也不许睡觉!”……

    电视屏幕上打出了“晚安”的字样,孙越也终于安静下来了。“小兵,咱回去睡觉吧。”

    “不眠之夜,不许睡觉!”许宾模仿他刚才的口气回应着。

    “谁说的,瞎扯!”两人搀扶着回屋了,我们则早被弄得睡意全消,苦不堪言。

    去教育局面试之后,天下起了小雨,我们在雨中等待送我们回家的客车。

    车开动了,就要驶回家乡,我们并排坐在一起,心儿也联在一起。

    一路上,雨越下越大,沉闷地敲击着车顶,也敲击着每个人的心。

    下车时,没有一个人说再见,我们就默默地在雨中走散,在充满愁闷的雨雾中渐渐消逝了我们走向青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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