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写东西了。

最近的一次执笔欲望缘起一个冬日的午夜，十一点三刻午夜开往云山路的城市公交并不静默，许多年轻的身体新鲜疲惫像鲤鱼打挺一样滑入站台，我们沿着道路往公寓的方向走去，颇有些八十年代人们扎着白棉布头巾骑着永久85大杠自行车涌进涌出工厂大门的势头，夹杂着一天的疲惫，些微的牢骚以及零星的欢笑。在第一个转角路口我总是和人群分离开来，一个人直直的沿着街道走入一个小区，再从它的后门穿出回到公寓，我的背包外兜总是兜着一瓶小小的防狼喷雾——那是我三岁就玩在一起的发小看到刑侦案例后从网上帮我邮寄过来的，我领略过它的厉害，哪怕朝着自己的反方向喷出少少的剂量都足以叫人张不开眼睛涕泗横流。

然而我知道这穿小巷打幽径的一道路是不需要的，小区的门房爷叔早已误以为我是小区的住户每晚微笑着掌灯与我无声的寒暄。因为傍晚有一阵子细碎短暂的小雨，所以街道湿润在街灯的照射下微微泛着河流一样的波光，十一月的沪上午夜只略略泛着寒意，寒凉的晚风还没完全褪去秋季的温柔，仅在温度上提醒你季节的更替，并不凛冽。我一个人享受着这繁华下难得的宁静，枝枝叶叶蔓过围栏在灯影下婆娑可爱，万家灯火有时明灭仿佛听见夜晚入眠的喘息声，谁家备考的孩子从厨房端出一杯温热的牛奶 ……

这样的街道总让我想到遥远的家乡小镇，小区里也是这样高高地绿木伴月而歌——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和发小常常九点十点还在楼下的健身器材上半躺着看星星数心事，她歌声温婉如她本人似幽兰吐露芳华不尽。在拱形健身器材上躺弯身子便能瞧见我父母卧室的灯光或是台式电脑和小台灯摇曳着微弱的光亮，那时他们总是要早睡的，爸爸第二天天未亮要去上班，而妈妈要给他做早饭，如古训谆谆：黎明即起，洒扫庭除 。这回忆里的景象静谧安详的像故事。雾里看花水中探月，只消走至小区尽头，这景象便顿然消散了，远去了，安睡了。

我想到雨巷“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一时间竟不知那景象是这丁香还是我却是那丁香，我在街道的尽头不忍回眸，生怕打碎这景象，怕搅扰了这一径芳尘。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