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无计可施,有人不放心,准备带孩子离开,再去找找别的方法。我看着刘飞扬躺在床上,他还没有全变成木头人,眼睛还可以动,嘴巴也可以张开一点点,只是说不出话来。
妈妈抱着他,不停的叫他:“刘飞扬,刘飞扬,和妈妈说话呀!”她的眼泪比窗外的雨还多,一张漂亮的脸都哭成了花猫。妈妈已经很久都没有抱过他了!
爸爸妈妈决定先带他回家。现在,他的身体变得很僵硬,根本没办法坐进车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七手八脚的把他抬进车里,放在后排车座上。他不能动,听不到任何声音,仅剩的眼睛也不敢闭上,就怕合上眼睛下次就睁不开了!
爸爸开着车,一连闯了两个红灯,奶奶握着刘飞扬的木头手泪流满面,焦急地喊着:“飞宝、飞宝”,爷爷不停的唉声叹气,妈妈拿着手机给人打电话,一遍遍的和人说着他的症状,然后再黯然的挂断电话。
好不容易回了家,大家都沉默了。
爸爸强打着精神,安慰刘飞扬:“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放心,老爸在,一定能想到办法治好你。”我看着爸爸乱七八糟的头发、红肿的眼,却强撑着的一张笑脸,突然觉得爸爸其实也挺辛苦的,原谅他总是骂他吧!床上的木头人刘飞扬眨眨眼睛,突然就笑了,嘴巴还嗯出了声儿!
爸爸惊喜的看着他,“刘飞扬,你能说话了?”听到声音,一家人都冲进了卧室,可惜,只看到睁着两只眼睛咕噜噜转的一个木头人。
夜幕降临了,天空的星星眨呀眨,可是谁也没空去看它,它们只好扯过一丝黑云当被子盖,在梦里一起玩!万家灯火点亮了整个城市,谁还关心头顶上的这片天空呢?
我躺在沙发上,没人嫌我不做作业。他们耷拉着眉眼,愁云惨淡,门铃响了好几遍都没人听见。我想过去开门来着,可是有一种心惊肉跳的直觉,赶忙回到刘飞扬那儿,结束梦游。
爸爸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才知道,是他那个从上海来的朋友已经到家门口了!
爸爸的朋友,据说叫丁一,好像是他的幼儿园,还是小学的同学,记不清了,反正好多年没见了!听说还是个开着一家农场的心理医生。
那人一进门就差点儿又出去了!他用自己强大的自控能力才忍住不往外跑。为什么呢?你想啊,20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了,前两天打电话还俨然是个成功人士,优秀企业家,这一进门,一个头顶着鸡窝,脸上一个手印子,身上衣服明显就是被撕扯的乱七八糟的男人是谁?再看客厅,一对老头老太太如丧考妣但强打精神的样子让人狐疑,一个女人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应该不是死了吧!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来回扫视了一下地上,是否有血迹,这实在太像案发现场了!
当然,事实上是刘飞扬的爸妈因为他变成木头人的事,先是想办法,后来实在无计可施了,俩人就互相埋怨上了,接着就打起来了,好吧,你懂得!事情就是这样。
现在,丁一看着躺在床上的刘飞扬,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的眼睛如同X光射线一般将刘飞扬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话却是对着爸爸说的:“刘小强(这是刘飞扬他爸的名字),你儿子学习一定很好吧?还会拉小提琴,唱歌也还不错,不过现在唱得不如小时候好了,对吗?”
我惊呆了,一下子跳了起来,看到他突然变了脸色,心惊肉跳的感觉又来了,赶忙又躺下。木头人刘飞扬瞪大了双眼,眼睛里发出夺目的光彩,丁一的一抹笑容转瞬即逝,他们都没发现,但是我看到了。
爸爸挺聪明的一个人,可一涉及到我的事,他永远抓不住重点。只听他懊恼地说:“丁一,我记得没和你说过这事儿啊!他学习也就那样,总是考不了第一,尤其是语文的作文,每次丢分都在哪儿。早知道就不让他学唱歌了,应该多补补……”爸爸正说着,妈妈从外面冲了进来,怒吼着:“刘小强,你还是不是人啊?儿子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你们都出去,你们都出去,”妈妈推着爸爸和丁一,力气大的就像一头牛,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掉,把我心疼坏了。现在,我不喜欢梦游了,我想夺回我的身体,可是,这该死的木头,我根本指挥不动他。
好在丁一赶紧讨饶,护着刘小强说:“嫂子、嫂子,你别急,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妈妈刹一听到有办法三个字就像被施了魔法,一下子定在那儿,爷爷奶奶也跟回了魂儿一样,激动地跑过来看着丁一,欲言又止。爸爸懊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怎么一听到学习这两个字,自己就忍不住了呢!
丁一示意大家安静些,带头走出卧室。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他好像又想起什么,紧走两步把卧室的门关上。可这样怎么能难住我呢?我像往常一样,想要飘起来,走出去,可谁知道,这一次居然不灵了!一定是那个奇怪的丁一。
原来,丁一这次来盘龙市就是为了“木头人综合征”。
事实上,周边八个省市陆续发现了同样的病例,只是消息被封锁了,大家不知道而已。这次感染的人群最小的9岁,最大的17岁,最要命的是,根本不知道病因,现在,最早发现的一例已经宣告死亡了。因为那个孩子已经全部木化,没有一点生命体征。
孩子家长不甘心,请来了植物专家,结果那人说这本来就是一棵树,谁这么无聊把好好的树刻成个人的样子,还把树皮剥了,简直丧心病狂,然后坚持要把树种上,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种到土里的第二天,他的头顶上居然长出了嫩叶!
奶奶眼皮一翻,直接吓晕了,爷爷也哆嗦的不成样子,妈妈和爸爸急忙掐人中,拿降压药,丁一左右环顾才看到茶几旁边的保温壶,也不管是凉的还是热的赶紧倒一杯递给爸爸。奶奶幽幽的吐出一口气,吃了降压药的爷爷也平缓下来,爸爸和妈妈虚脱的靠在沙发上,一身冷汗。
妈妈哆哆嗦嗦得问:“真的,变成树了吗?”
丁一点点头,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卧室的方向。奶奶说不出话来,光淌眼泪,谁都没了说话的精神。丁一赶忙说道:“你们别着急呀……”爸爸打断丁一的话,“最后都变成树了,还能怎么样啊!丁一,你别说了。”说着就要起身去看儿子。丁一把爸爸拉了回来,“怎么就不让人把话说完呢?那树第三天的时候就会走了!”
“啊?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树怎么会走呢?”一家人顿时都坐起身来。
一阵欢快的铃声响起,丁一接起电话,“什么?你确定?好,明天下午我就能到。好的,明儿见。”
丁一挣开刘小强的手,揉揉被抓的通红的手腕,瞪了他一眼,再看看满眼期待的爷爷奶奶,说道:“第三天的时候,那个孩子,哦,那棵树从土里走出来了,可把那个植物专家吓坏了,赶紧叫家长,又把他送回了医院,结果一检查,又有心跳了,而且,全身的骨骼也恢复了!”
“那孩子现在好了吗?”妈妈满是期盼。
丁一摇摇头:“没有,现在还是个木头人,只是会走了,大家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哦,对了,刚刚农场的人给我打电话,今天,那木头人吃东西了!”
爸爸抓住了关键词:“农场?什么意思!”
丁一郑重地说道:“那个植物专家是我的朋友,一开始那个孩子就是种在我的农场里。”
爸爸想追问,但是被丁一制止了,“不要问我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想尽办法找到的。唯一能确定的是,木头人感觉到赞美自己或是感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眼睛会发光……”
爸爸咽咽唾沫,艰难的说:“我,我能带刘飞扬去你的农场吗?”
丁一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故做沉思,“嗯,他,可以。但是,你的话……”
妈妈闻弦音而知雅意,“既然是小强的朋友,我们相信你。”就在妈妈脑海里同意的信号刚发出的时候,床上的刘飞扬和丁一突然消失了,空中只留下一串声音:“放心,等他好了自然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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