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墨/文
这些视频是去年拍的,有很多,这里剪了一小部分。一直搁着没时间也没动力剪到一起。今天看到老爸在烈日下铲着“庞然大物”,这种无从言说的辛苦和劳累,我想记录并致以崇高的敬意。 图为我结婚的那天,我没有挽着老爸的手出嫁,人生一大憾事!老爸躲得无影无踪,连点支烟的机会都不给,他说只要我过得好,他怎样都行,谢谢老爸!
笔耕不辍对我来说已经是有点遥远的事情了,今天突然提笔,手写竟然有很多字一下子写不出来了,我想除了多加练习(more practice),已然没有别的办法。
今天是星期六,7月14日,中午那会儿,余姚的室外温度35度有余,老爸在室外作业,打完电话,我就开着车过去了,凭着路痴的方向感,几经周折找到老爸说的地方,这里是我们肖东老的工业社。我找到那里的时候,老爸开着铲车在铲10米开外的槽钢,超级庞大,地方又小,铲起来难度很大。我走近去看,他叫我走远些,太近危险,所以我站在树下远远地看,看他想各种办法,用螺丝和粗绳拉,用叉车一次次试着平衡点,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看着他一个人一下子爬到货车上,一下子又跳到铲车上,各种尝试,我的鼻子竟然有点酸酸的,眼前这个人已经58岁了,但所有的事他都亲力亲为,多休息,保养身体,享受生活,在他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是他从没想过的。但另一面,看着他健步如飞,永远战斗在一线,也是异常欣喜,只要他开心就好。
我的爸爸今年58岁了,我和弟弟都习惯了叫爸爸,其实在我们农村里叫得亲切一点应该叫“阿爹”,无奈多年的积习一时改不过来。我爸爸出生在肖东管理区(据说我奶奶生我爸的时候还在开会),出生后没多久经人介绍又被送到离家七八里的奶娘家,大概五岁左右才回家。这是我奶奶跟我说的,刚回来的时候是不大适应的,后来慢慢长大,虽然奶奶当时做过村书记,但是老爸从来没有现在一些“官”二代的不好作风,(可能村书记也算不上官,实在太小了)还常常被人欺负,从小奶奶的教育就是吃亏是福,党员就要起带头作用,做好事,造福乡邻,所以老爸从小被欺负了也不反抗,也是多年的积习,到现在还是这么忠厚纯良。古人有云: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虽说奶奶的教育有时候还挺管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更多的纷争,避免让自己受伤,但有时候我真的不认同,人不就是活一口气吗?有人践踏你的尊严,故意找你麻烦,你也让吗?不能让,现在的社会渣滓太多,一定要反抗到底。
从小写作文老师让写一个你最敬佩的人,我想都不用想,那无疑就是我爸。我爸在我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小时候是单纯的崇拜,长大后这种感触更深,甚至你会依照这种标准来参考自己的择偶。
从小到大,我爸爸从来没有打过我,除了一次,唯一的一次,我印象深刻,记得读小学的时候,我经常生病,尤其是感冒发烧,三天两头跑医院,人家说感冒药不能好几种混吃,我吃过最少的大概是四种药12粒混吃,一般的药效已然达不到效果。有一次,我实在不想吃,偷偷的把药拿在手里,趁大人不注意,把药扔到了墙角边,不料被中途折回来的老爸抓个正着,一个巴掌扇到我后脑勺,差点一个踉跄摔个“狗啃食”,当时我都没敢哭出来,又乖乖地把药吃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爸爸永远那么忙,我们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在家上学的时候,他每天很早出门上班,我还没起床,晚上回来,我已经入睡。只有寒暑假的时候,他会很早去买包子或者面包,放在我和弟弟的床头,然后一天给我们两元的零花钱。
等我读初中寄宿的时候,我爸已经开始做煤饼了,所以他给我的零花钱都是带着黑色的煤的印迹,口袋里一放,连口袋都黑了。我爸去过电镀厂,养过猪,卖过饲料,卖过水产,卖过棒冰,后来跟舅舅一起做煤饼,投资钢管租赁,再到前两年开始搞叉车。每一份工作都有异常艰难的时候,但每一份也都有收获,也正是老爸孜孜不倦持之以恒地努力付出,他给我和弟弟创造了很多条件,给予了很多同龄人没有的东西。至少他的这种精神已经开始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小的时候,我常常不理解,为什么你们总是忙忙忙,留给孩子的时间却那么少那么少,现在你才明白,很多事就是身不由己,行业落好,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我心里,爸爸是特别聪明的人,虽然他不爱读书,大字也不识几个,但是他对机械一通百通,他能看懂很复杂的图纸,家里的小家电坏了随便修修,自己的幸福牌三轮坏了都能修。那年我读初中,爸爸有一辆幸福牌大头三轮摩托,他用这个车装上煤饼,走街串巷一路卖过去,一般从五六点开始卖到晚上八九点才卖完,有的人都是一箱两箱买,我爸要帮他搬到家里,有的还要求一个个码到鸡笼里,我爸都会一一按照他们的要求搬好码好,一箱赚七八毛钱,一车有百把箱,一箱的重量有五十斤左右,所以一天下来,算上打煤,做煤饼,送煤饼,他一天需要搬上搬下好几吨的煤,一年365天,只有正月初一休息,从那时起,他的腰就不怎么好,到现在太累的时候,就容易腰间盘突出,那时候的辛苦无法用言语表达。初中的周末,别家的孩子补课,我和弟弟帮爸爸妈妈一起做煤饼,爸爸把拌好的煤不间断地铲进机器里,煤饼一个个从传送带排着队下来,我和弟弟在传送带的两侧把一个个煤饼码进煤饼箱里,一箱是24个,我们是四个一起拿,但是因为手小,常常拿不住就掉了,妈妈负责把我们码好的一箱箱搬到旁边。晚上回家的时候再带上一车煤饼沿路卖,坐在幸福牌三轮摩托上,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爸爸开车,两边有两块脚踏板,我和妈妈各站一边,一手扶车,一手搂住爸爸的脖子,弟弟坐在爸爸和妈妈间隙的一个座位,我们就这样沿路叫卖,喇叭里放着我弟弟的录音,(煤饼要肥?卖煤饼在?)一遍又一遍,有的村民老早吃好饭在乘凉了,说来几箱,给我爸说好放在家里哪个位置,自己接着乘凉。我和弟弟站在一边,蚊子也越来越多,我们希望卖得快一点就能早点回家。这一路也会遇到各色人等,但总体还是好的多,有的一两箱也会欠账,之后去收不承认的都有,有的会说这两个小孩真乖,这么晚了还跟着你们,也是苦的,随手给我们拿点吃的。也会有一些看到我们灰不溜秋的小脸避之不及的......大概从那时候开始,我好像慢慢有点懂得人情冷暖。虽然我爸常跟我说大竹根头出大笋,小竹根头出小笋,但我从不觉得我爸这么辛苦就低人一等,相反的,他在我心里的形象无比高大,没有人可以与之媲美,这不仅仅是一个父亲的形象,更是我努力学习践行的方向。当时我跟爸爸讲,我们全家应该拍一张坐在幸福牌大头三轮摩托上的照片,名字就叫幸福的一家。只可惜当时的拍摄没有像现在这么方便,终究是没留下这样一张照片,颇为遗憾。那辆幸福牌摩托不仅教会我感受幸福,也教会我很多机械知识,那时候正好讲汽缸什么的,爸爸用实物给我讲解,我记得当时还有个同学回家跟自己的爸爸说,你看,立群的爸爸多好,用三轮摩托车给她讲解呢。
还有我觉得我爸特别厉害的地方,就是修煤饼机,这是一台很大型的机器,零部件很复杂,光是说明书就是很厚的一本,安装什么的都是请专门的技术人员从杭州过来的,经常会坏掉,有时候叫修理的人叫不应,修理费也贵,有一次是晚上坏掉,第二天又有很多货要发,实在没办法,爸爸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拆下来检查,一直弄到第二天早上才修好,从这之后,再也不用请修理师傅了,因为我爸就是师傅了,无师自通,这是我觉得我爸最了不起的地方。就像现在开叉车,他总是不停地在研究铲哪些东西可以又快又省力,哪些需要借助一些外力,哪些需要用到哪些辅助工具,因为他每天铲的东西形形色色,他每天都在思考,在改进,所以生意越来越好,常常忙不过来。还有大概是他人好,他对别人的要求总是一呼百应,他的内心里一直秉持着奶奶教给他的吃亏是福。
爸爸对我和弟弟的教育算是宽松型的,从不要求我们,也从不帮我们做决定。违法的事情不做,其他都是我们自己去定夺,我们喜欢就好。我们有什么提议,一般都能通过沟通达成一致,我们也很少有机会吵得面红耳赤,大多数时候都是父慈子孝,从来没有鸡飞狗跳。高二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家不做煤饼了,爸爸换了两轮的摩托车。大一过完暑假,他用摩托车送我去火车站,大大的行李箱,天还下起了雨,老爸用尼龙纸把我的行李箱盖住,戴上雨衣,我们就出发了,后来雨越下越大,还是淋湿了。到了检票口,爸爸跟我说,等你下次回家来,爸爸一定用汽车来接你。我说没关系的,一会儿就干了,进站的时候我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不是委屈也不是难过,是感动!
大二的寒假回来,爸爸真的开了辆越野车来接我,我有点不敢相信,他很开心的说以后我们不用淋雨了,咱的车遮风挡雨。老爸,你是我的大树,一直为我遮风挡雨,自己却风里来雨里去。
很庆幸没有嫁得太远,一有空,哪怕是晚上,也能带了炸鸡或是水果去见见爸妈,聊聊家常。但有一件事无比遗憾,大概这辈子也无法弥补了。2012年6月2日,我结婚的日子挑好,瞎子说结婚当天仪式的时候,你跟你爸是冲的,所以要让你爸躲起来,一开始的时候我没同意,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我一直幻想着穿上婚纱,挽着爸爸的手走向人生的另一段旅程,但是没有,那天徐胖子带着迎亲队来接我的时候,我爸躲得无影无踪。他跟我说,只要你过得好,我怎样都可以。
这就是我爸,我非常崇敬,爱戴的老爸,一年四季都是五点起床,起早贪黑忙碌在田地里,也从不耽误工作的老爸;对妈妈很好,三十年恩爱如初忠贞不渝的老爸,是你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爱情!感谢茫茫人海,让我拥有这样的老爸!谨以此篇献给无所不能的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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