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妈妈

作者: 奔跑的图图 | 来源:发表于2016-06-05 17:51 被阅读35次

                                                               一

    安在书房上网,我趴在后面看了会,那些五颜六色的扑克晃得我眼晕,干脆从书架上取了本《徒然草》,歪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看的累了,去隔壁的小炕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细水长流的看下去。

    到底是倦了,闭着眼睛摸索着台灯的开关。世界一片黑暗,沉沉睡去。

    凌晨三点半,我突然醒了。我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脚步声到了书房,开门的声音,开灯的声音。我等着。

    我房间的门开了,灯亮了。我闭着眼睛。

    她在炕前儿站着,端详了我半天,说,在这里睡啊。

    复关灯,闭门。下楼。

    我起身,去书房摸了摸笔记本,凉凉的。不是安,他早下楼睡了。

    我轻手轻脚的下楼,推开卧室的门,安摊手摊脚睡得心无城府。

    她的门虚掩着,光线从门缝里泻出来。我推开门,她穿着出门的衣服,整整齐齐,头发丝毫不乱。在床边正襟危坐。

    我想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准备着让我们带她去医院。我问,妈,你怎么了?

    她抬头盯着我,目光如炬,眼神冷得能杀死一头大象。(我虽然环肥,但与大象还是有一定距离)我怎么了?我什么事也没有!

    我在她眼中仿佛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我抓紧门框,战战兢兢的问,那。。。。你怎么穿着衣服?

    她忽的站起身,很生气的大声说,我什么事也没有,你出去!就像鸭子抓无花果虫一样的扑过来。我大骇,手脚并用的爬到楼上。把门关紧,蒙在被子里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惊魂未定的和安说了此事。此时,她在沉睡。

    过会她醒了,安轻轻地问她昨晚的事情。她眼神清澈,表情无辜,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昨晚上我就在房间里睡觉,哪里也没去。

    她虽然脾气有些执拗,但是我知道她从来不撒谎。也就是说,昨晚她所做的一切,她没有半点记忆。

    安冲我苦笑,我理解他的意思。我说,咱妈真的老了。

    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们说要陪她出去走走。我说去黄岛和日照,问问她喜欢去哪里?她毫不犹豫的说去日照。不去黄岛。黄岛风大,呛人。我说,黄岛是海边城市,又不是沙漠,怎么会风大呢?日照她去过好多次,可能觉得像走亲戚般的熟悉亲切。黄岛她没去过,一听带个岛字,就觉得是蛮荒之地,那疙瘩肯定是飞沙走石,狂风怒号。

    我们去日照。上车的时候,她从身后变魔术般的拿出了一个马扎。说走累了,坐着歇歇。我和安就笑。

    在沙滩上,她坐了一会就拿起马扎,对我们说要去岸上的凉亭里坐着。这里太阳太毒,风太大。我和安疑惑的看了看毛玻璃样的太阳,再看看岸边纹丝不动的树,由她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由于晕车,她下车吐了。她接过我递给她的水和纸巾,很抱歉的说,可能是中午吃了鱼又吃的豆腐,她打小就这毛病,这两样掺在一起吃,准吐。

    上车后,她就睡觉。但是睡得不踏实。时不时睁开眼睛看看。车子一进小区大门,她松了口气,可算到家了!

    她歪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开着,她睡着了。这次睡得很踏实。从下午四点一直睡到晚上九点。我给她盖毯子的时候她看了看我,复又呼呼睡去。我悄悄地打量她,头发大半已经花白,就这样子蓬乱着。十九年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干净清瘦的面容,乌黑柔亮的头发。

    这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我却叫她妈妈的人,正在渐渐地老去。

    岁月如流水,匆匆又匆匆。

    闲暇的时候,陪她聊天。人老了,爱说从前。她津津有味的说,我津津有味的听。尽管这些故事情节、故事桥段我都已经烂熟于心。她需要的不是诉说,而是需要有个人来倾听。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老去,我们也会在儿女忙着奔波的日子里,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像一只疲倦的老牛,寂寞的反刍着往事。

    此生成为婆媳,也算是缘分。哪怕这段缘分里有无数的纠结和磕袢,人,只要安稳地活着,就是幸福的。

                                                                       二

    三年前,在酒店为俺娘庆生。宴席散后,我和安留下来收拾东西。俺娘说,看看还有什么要拿的,别漏了。我看见桌上的寿桃和新衣服,脑子里想的是“拿着寿桃和衣服”。于是,脑袋被门挤了的我说,娘啊,别忘了拿着你的寿衣。

    此言一出,服务员小姐惊诧的瞪圆了双眼,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俺娘在一边忍不住的大笑。我这才悟过来,笑得顺着墙根坐在了地上。

    下楼梯的时候,我搂着俺娘,娘俩不停地笑啊笑。安不时的回头,狠狠的瞅我一眼又一眼。

    后来安对俺娘说,这句话幸亏是对你说的,要是对俺妈这样说了,俺妈一晚上啥事甭干了,哭去吧。

    老三去年在华玺订了房间为俺娘过生日,那顿饭吃的,用老三的话说就是:靠,花了1500元,吃了一桌子草。

    当俺娘知道那桌颜色各异的草是用一千多元换来的时候,恨得直骂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过个生日也这么得瑟,害得孩子花了这些冤枉钱。一千多元啊,那得买多少颗大白菜!

    俺娘让那一桌子天价草吓破了胆,今年说什么也不去饭店。她和俺爹在家里,做了一桌子家常菜,三个闺女带着孩子回家,每人一碗手擀的鸡蛋面,浇上喷香的葱油,再配上碧绿青翠的拌黄瓜。这个生日就这样简简单单热热闹闹的过了。俺娘说了,女婿我谁也没叫,他们要上门,哪个不得花钱买东西?你们花钱,我心疼!干脆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饭后围坐在客厅里,家长里短的聊着聊着,又开始扯到了我的段子上,那个段子已成了经典,是每年必说的保留节目。每说一次,全家都爆笑一次。尤其是老三,笑得最响。

    我坐在那里,挺着那颗被驴踢过的脑袋,心里说,额的神啊,俺错了,俺从一开始就错了。。。。。,犯个错简单,要改个错怎么就这么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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