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和徐总相约在东四十二条的一个四合院“四合坊”见面。
北京四合院,自从被元世祖忽必烈确定为居民的住宅方式后,一直到改革开放,数百年来,无论朝代如何更替,始终是北京城的建筑主体。在老北京,上至皇族、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几乎都住四合院。
但随着城市功能和时间的自然选择,老北京最终形成了“东富西贵”的四合院总体格局。也就是达官贵人多住在西城,西城多府邸;富商巨贾多住在东城,东城多富宅。
“西贵”自然是与皇帝有关,自康熙开启园政以后,雍正、乾隆、嘉庆、道光等帝连续拉力,在京西修建了以“圆明园”为中心的“三山五园”皇家园林,王公权臣为了朝务政事,也就将府邸建在了城西。“东富”的形成始于明,通州至朝阳门的陆路运输取代了积水潭漕运后,海运仓、南门仓和禄米仓得以兴建,并带动了周边经济的发展,富豪阔商们多到周边购地建房,富商的宅院成了城东四合院的显著特点。
近几十年来,随着北京城的快速发展,四合院这张北京的“金名片”,被越来越多的城市地标所取代,现存的私家宅院越来越少。西城区帽儿胡同的文煜宅和东城区东四六条的崇礼住宅,这两座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成为北京四合院民居的绝对代表。
虽说前段时间,我研究了一阵子圆明园和颐和园,对北京的皇家园林有所了解,但对四合院还比较陌生,也充满了期待。特别是听说见面的地点在“东富”四合院圈内,心情就更急迫了,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
虽说已是盛夏三伏天,但从东四北大街进入东四十二条后,雨中走在这条老街上,身上倍感凉爽。如盖的树阴下,偶有积水的沥青路面,配合上青灰色的砖墙,给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感觉。东行几十米后,有一条向北的更小的巷子,“四合坊”就深藏在这里。几竿修竹的掩映下,终于看到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四合坊”,这也更激起我一探究竟的欲望。
按我的知识储备,街东的四合院,门开在西南,当是以东房为正房、坐东朝西的院子。门启时,徐总热情地把我让进院子。一进去,我就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不是一点,而是三点。一是这座院子的正房是北房,是一个坐北朝南的院落;二是这是一座被赋予了新内涵的传统四合院,在《北京四合院》之类书籍中看不到它的风格;三是这是一个一进院落的基本型四合院,不是三进院的标准型,或更大体量的“东富”四合院。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句话,就是“藏于深巷中的精美小四合”。
在西厢房的“四合坊茶室”坐下,徐总为我献上一杯热茶。微凉的雨中午后,精致的四合院,潮湿的空气,淡淡的茶香,虽是初来,却好像非常熟悉和亲切。我对徐总介绍的“既保证四合院传承古代人的人居理念、又具备现代人的使用习惯;既还原历史风貌、又植入高科技智能系统”的理念很赞同。正如正房中堂那副乾隆御笔的对联所言:“从来多古意,可以赋新诗”。在这个小而精又美的四合院中,每一个元素都既尊重传统、充满古意,又被赋予了新的内涵,谱写了新的诗篇。
三开间正房的中堂是典型的中式陈设,除了那副对联外,靠墙是一张长条几,条几前正中摆放一张八仙桌,桌子两旁设两把椅子,墙的中央不是画,而是一件黄色衮龙袍,龙袍上方的横匾“紫气东来”四个字也是乾隆御笔。为了增加正房的纵深感,廊子被设计成了抄手游廊,游廊正中,还仿垂花门的样式,装了一段垂花飞檐。
院中的绿植并不多,反倒使月亮门两边的几竿修竹格外引人注目,再想到门口的竹子,可见主人是多么爱竹,体现了“可以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格调。正中间一张大圆桌,和雨中依然打着灯笼坚守岗位的两位“女童”,展示着主人笑迎四方宾客的胸怀。还有实用性与艺术性完美统一的砖雕、木雕,大理石屏风,等等。每一根线条,每一道色彩,每一组空间都透露出规格与讲究。登斯庭院,犹如步入一座既传统又现代,既华贵又典雅的艺术殿堂。
深巷有美宅,灵化无穷已。这座精美的小四合,可能并无显赫资历,只是寻常人家,家具不是古董,字画也是印刷的,但我觉得它别有风味,内涵丰富,打通了元大都与现在的北京城,与这座城延续千年百年的气息相通。站在这座小院里既能看到古老的元大都,更能体会现代的北京生活。这是我对“四合坊”的初识,在今后的日子里,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去了解和挖掘它背后的故事,也欢迎更多喜爱四合院的朋友一起到“四合坊”,我们一起聊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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